“你能奈我何？”

看着表情平静，但眼神却十分冰冷的宋言，王一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先前淡定且自信的心境。

一直以来，尽管他对宋言心存戒备，可并没有太过担心，也没有像陆然他们一样自乱阵脚，因为在他看来，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已在无数敌人的针对下磨练出了强韧的心性以及不输任何人的手腕，因此，即使宋言背景强大，但这里毕竟是瑞城，而他，才是瑞城的天！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去看宋言的履历时，只是觉得宋言这个人有点头脑，但更多的，还是觉得他的对手太过名不副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宋言还没有来的时候，他曾彻夜不眠的去做过复盘，去分析宋言与顾永秋等人的对局，但每一次他都发现，这些人都犯了一些很低等的错误，被宋言抓住机会一举击破，而他，有信心去规避这些错误。

可现在，当他真正的面对上宋言的时候，他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作为宋言的对手，究竟要承担着多大的压力，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会频频犯错，甚至不敢反抗。

这是一种气场上的压制，更是阅历和经验上的对碰！

王一在桌下的双拳不自觉的攥紧，他强自镇定下来，对着宋言说道：“宋少，这样一来的话，恐怕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他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话里话外也多了几分妥协的意思，这对于一向强硬对外的王一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让步了。

在王一看来，以往宋言的表现都表明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只要自己肯服软，宋言应该也会饶过自己，虽然这样很丢脸，但只要能平安度过这次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现在的办公室里面只有自己和宋言，宋言不会在瑞城呆多长时间，那么只要自己不去说，又有谁知道自己今天的低头呢？

英雄才会宁死不屈，枭雄都是能屈能伸的。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就在王一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和猜测的时候，宋言开口了。

只是，他一开口，就击碎了王一的幻想，也将办公室内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

“好处不好处的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难不难受。”

宋言向后一靠，顺势翘起二郎腿，同时微微仰头，以一种十分淡漠的表情看向王一，说出的话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每个字都宛若刀剑，狠狠地劈在王一的骄傲和尊严上。

“你不难受的话，我就很难受，这可怎么办？”

宋言不顾王一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思考起来，许久，他一拍掌，似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但说的话却对王一来说十分残忍。

宋言歪着头，用十分随意且玩笑的语气说道：“不如你难受，我看着，好不好？”

王一的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黑，最终归于淡漠。

他冷冷的看着宋言，一言不发。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的话，肯定会觉得宋言在开玩笑，毕竟他的态度说不上严肃，连说出来的话也是那么儿戏，可王一却能注意到，宋言眼底的残忍和冰冷，显然，他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宋少到底想要什么。”

过了许久，王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宋言扬了扬嘴角，“终于有谈判的心思了？”

“我一直想和宋少好好谈，只是宋少不愿意配合。”

“配合？”

宋言无所谓的笑了笑，他看着王一，眼神中带着几分疏离，同时也隐含着恰到好处的嘲讽，既能让人的自尊心被刺痛，但又不会恼羞成怒。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配合你？而且，你眼里的谈判和我想的谈判不是一个概念。”

王一默了默。

“你说的谈判，是和我公平交流，平等互换利益，你以为很完美的计划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因为——”

宋言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王一的一颗心也不自禁的被调动起来。

“因为，你根本没资格和我平起平坐，只需要听我说，你照做就可以了。”

宋言语气淡漠，说的话毫不留情。

王一在愤怒的同时也悲哀的发现，这句话竟然是宋言从进屋以来说的最发自内心的一句话，显然，人家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真的当回事。

办公室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宋言懒散的靠在沙发上，随意的打量着办公室的布局，王一则微微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言自从重生以来也去过不少人的办公室，俗话说的好，办公室的摆设和布置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的格局，王一的办公室在他看来并不算差，但也说不上有多好。比起邓天华的办公室来说自然是远远不如，却也强过田玉泽之流。只能说混个及格，勉强算是有点格局，但眼界和阅历还十分狭隘，根本入不得宋言法眼。

不过，在瑞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来说，王一的手段已经够用了，并且，久居高位的熏陶下，王一也渐渐培养出了一些不怒而威的气场，这也是其他人都畏惧他的原因所在，以往王一用这招都是十分灵验，可偏偏遇上了宋言，在发现自己最习惯的招数不好用之后，他才在慌乱之下自乱了阵脚。

如果说瑞城是一片小湖，那宋言就是见过大江大海的过江龙，所以自然不会被王一的气场所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言觉得王一可能无力维持局面的时候，王一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十分憔悴的脸。

“宋少，我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高抬贵手放过我？”

短短的一小会儿的时间，就让王一从一个意气风发的成功男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憔悴落魄的模样，不得不说，宋言对他心灵上的打压以及尊严的践踏十分到位。

只不过，他的窘迫丝毫不会引起宋言的同情，他这一生不知对多少人出过手，又不知见过了多少人由失败前的猖獗变成失败后的苦苦哀求，弱者的哀嚎从来不会引起强者的怜悯，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在听到王一的问题后，宋言淡淡一笑，“知道求饶了？”

王一咬了咬牙，压下心底的不甘，低声哀求道：“宋少，我知道错了，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能不能放过其他人？”

宋言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向王一，“没想到你还挺重情义。”

王一抿了抿嘴唇，沙哑着嗓子说道：“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名震瑞城，让无数人害怕的王一，足以逼走瑞城一把手的手段在此时毫无用处，他只能苦苦哀求着一个年轻男人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讽刺。

宋言扬了扬嘴角，“亲人吗？”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悠闲，王一的痛苦与他的轻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可惜，你眼里的亲人似乎并没有把你当成自己人啊。”

许久，宋言才轻笑一声，说出了一句让王一通体冰冷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王一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