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婉月大概一米六五的个子,身着一套青白色的运动装,长发飘飘。只是那张高高肿起的脸颊,跟这柔美的身形不太般配。

余欢似乎出于一点不好意思道:“你的伤擦了我的药过不了两天就会好,我没下死手。”

婉月打了个冷战,随即点点头,嘴里还含着那根棒棒糖。

“说吧,老k叫你来干什么?你又为什么对我动手。”余欢又抽出一支烟,很没有绅士风度的在姑娘面前点燃。

婉月应声说道:“我是组织里排行十六的杀手婉月,在上次任务中,我打探到了关于风茗花的消息,老k让我来告诉你,说是要还你人情。至于我对你出手,完全是出于对浪子的好奇······”

婉月表示很委屈,自己辛辛苦苦练习出来的本领,竟然在人家手下走不过一招。而且在气势上也被完全碾压,任由人家羞辱,却升不起来一丝反抗的念头。本来只是抱着对这个曾经组织第一,代号浪子的前辈的试探,却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单方面殴打。

而余欢则是完全忽略了婉月的后半句,眼睛紧紧的盯着婉月,两秒钟后开口道:“你真的有风茗花的消息?”

婉月被余欢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愣愣地点点头。

“是,是的,这是我在执行任务中无意从一个拍卖场里听来的。有价无市的风茗花,几年前曾被青竹市著名企业家夏东收藏。而夏东这两天正在白云山上度假······”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余欢忽然低喝一声,一把拉住婉月,强大的气势令婉月一震,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对,对,对不起,我没找到机会说······”

余欢注意到自己过于冲动了,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确实没给人家机会说,接着松开了婉月:“抱歉,我有点激动。你,真的确定那个夏东手里有风茗花?”

婉月呆着,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人如果万一没从夏东手里找到风茗花,是不是会杀了她泄愤?

“我,我也是偶然间听到,我们可以马上去找。”

余欢的手已经微微发抖,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迫使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告诉我他的准确位置。”

婉月退后半步:“他就在白云山的白云山庄里面,但是白云山庄的索道现在已经停了,我们要去最快也只有明天白天去。白云山很高且险峻,如果现在徒步上去的话,危险性很高,而且容易迷失方向。”

似是怕余欢不高兴,婉月马上补充道:“你放心,我来之前调查过,他最近一周都会在山上。”

余欢听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接着,二人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气氛之中。

余欢看着婉月,良久,说了声:“谢谢。”

婉月手足无措地挥挥手。

“额,我这儿晚上不做饭。”余欢又道。

“噢,没事,我不饿。”

“我的意思是,现在挺晚了。”

“呵呵,是不早。”

“你还呆在这儿干啥?”

婉月无奈道:“我也想走啊大佬,但是老凯给的任务是,将消息带给浪子并协助他获取风茗花。大佬您也在组织呆过,组织任务的严谨性······”

“啊~行了行了,这个老k。”余欢嫌弃地瞟了眼婉月。

“大佬,我可以帮忙的。”

咕~一声肚子的惨叫声回荡在尴尬的空气中。

余欢继续抽烟。

婉月摸了摸肚子。

咕~又一声。

余未哭笑不得地扔了烟头:“我拜托你专业一点好不好,大姐,你是个杀手,肚子饿了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通过,咕~的一声来表达?”

“对不起嘛大佬,缩骨功,很耗内力的······”

“还好意思说?谁叫你画蛇添足装小朋友的?一个下三门的小朋友,装什么大神。”余欢说着抬了抬手。

婉月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厨房在那儿,自己做。”余欢指了个小平房,随机自顾得往住的房间里走去。

进到房间里面,余欢盘腿坐在床上。将自己的内息调整到最佳状态,不断地运起体内的‘气’。

这种‘气’,是武学练到一定程度的象征——许多人望尘莫及的中三门的第一门:内气门。练到这个阶段,武者的体内会萦绕出来一种可以调动的能量,也就是武者自称的“真气”。将真气练到极值,其中有些硬门功夫甚至可以和热武器对抗!而这,还只是余欢在偿还自己的错误时被重创后的境界。

内气从余欢的四肢七窍之中不断游走到奇经八脉之中。有些经脉可以畅通无阻,而有些经脉则是如打结一般死死堵住。这些死结如果不打开,余欢的武学修为可能此生不得寸进,永远停留在现在的内气中级。

但是一想到有机会能拿到风茗花,那么自己之前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想到这里,余欢难得地会心一笑。

——砰!!!!

余欢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个突兀且沉闷的响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余欢一拍额头,起身往厨房走去。

三步并两步走到厨房,余欢定睛一看,好家伙。

婉月满脸的煤灰,头上还有几片白菜叶,一身狼狈不堪。而灶台旁的一口烧穿了的大铁锅在厨房里显得十分应景。

余欢勾了勾嘴角,环顾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大姐,我是属实没想到。身为一个杀手,杀手榜排名第十六的杀手,老k手下的杀手,能把厨房给炸了?!”

“对,对不起,大佬。”

“你别说话,来,你来告诉我,这口铁锅,一口炒锅你是怎么炸了的?!荒野求生不是作为一个杀手的必备技能吗?就你这样的?杀手资格证买来的吧?!还是说老k是你舅?”

婉月像是被老师训的学生一样,站在角落不敢发言。

余欢走过去捡起那口铁锅,中间烧穿了一个大洞,从锅把开始一条长长的裂缝延伸到锅把的另一边。余未这么一碰,大铁锅当场裂开······“我的锅。”余欢看着锅欲哭无泪:“你知道,这口锅,是镇东口老张头的得意之作吗?老头儿用铁锤敲了两万多下砸出来一口锅,你丫半小时就搞废了,我的限量版啊~”

婉月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大佬,要不,我去找他再打一口锅?”

余欢抱着那口锅满脸悲痛:“人老头儿今年九十七了,求您有点儿良心别去烦人家了好吗?”

“那,那怎么办嘛?”婉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余欢。

余欢看着那张被自己揍成猪头的脸,又于心不忍的不下口了。

沉默之际,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咕~“造孽啊!~”

余欢忍着悲痛地将铁锅扫到一边,翻箱倒柜地从某个箱子里找出来几包泡面。然后在婉月的注视下,将水倒在洗脸的铁盆里,烧火煮了起来。

“看什么看?洒家要是还有多的食材,晚上会不开火吗?”余欢理直气壮道。

婉月点点头,觉得似乎挺有道理。然后看着那个洗脸的铁盆,咽了口口水。走到那几包泡面面前,拿起来定睛一瞧:“康帅傅,令卖郎,黑象,好家伙,没有一包是正版的。”

余欢大气地将泡面和调料一股脑地扔到盆里:“怎么?这荒山野岭的,能搞到这些,不错了大姐!还要什么自行车儿?”

“可是,这生产日期······”

“爱吃吃,不吃滚。”

“吃。”

缩骨功太费内力,婉月现在已经有了低血糖的感觉。强烈的饥饿让她还是打算克服洗脸盆和食材带来的双重冲击。

片刻之后,余欢直接将铁盆从灶上端起来,放在门口,好歹给了婉月一双筷子。接着一声令下:“开整!”

于是,一个上流杀手,一个中四门的高手,在一个偏僻小镇的平房门槛上,抱着一个快被烧红的铁盆有了一顿饭的交情。

华国人增进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同一个锅里培养出来的。要不怎么说认识一下要请吃饭,乔迁新居要请吃饭,婚丧嫁娶要请吃饭,赔礼道歉也要请吃饭。这华国人嘛,就是喜欢在一锅锅饭之中增进彼此的感情。

可能是跟余欢在一个盆里嗦过盗版泡面,婉月也和余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您在组织里面那些事迹我都仔细研究了,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婉月直接一波彩虹屁。

“害,低调低调。”

“真的,贼厉害,直到现在,您的名字也一直排在杀手排行榜第一的位置。我今天也见识到了,第一当之无愧!”

“不能说当之无愧,不能说当之无愧,只能说,理所应当吧。”余欢直接不要脸。

“也是今天没有酒,有机会我一定给要敬您一杯。”

余欢一个不屑,直接起身:“跟白水镇第一酒鬼说他家没酒,就是对这个称号的一种侮辱。”说着,直接从厨房后面的柴火堆立面摸出来两瓶马拦山白酒。

“好家伙,大佬不愧是大佬。”婉月接过一瓶酒,对余未一个抱拳:“前辈,我先敬您一个!”

“好!女中豪杰!”余未回一口。

“哈~不不不,您才是大佬。”

“欸,巾帼不让须眉!”

“欸,还是您技高一筹,不对,高,很多很多筹。”

“哈哈哈哈,为了风茗花,干一个!”

“干!”婉月一大口白酒下肚:“为了见到了第一杀手,干!”

“干!”余未也难得有点兴致:“为了老k的人情,干!”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为了这为了那,在商业互吹和假面假酒之中逐渐尽了兴致。

假酒过三巡,假面过五味,余欢都有了醉意,婉月更是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

“切,就这?”余欢扛着倒在地上的婉月,走进了房间。

这或许是余欢这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他得到了风茗花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说,风茗花现在在一个商人手中,或许并不需要武力抢夺,就可以得到风茗花。那个他犯下的错误,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

这一晚,余欢睡得很香,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甚至做了个梦。梦里他重新站在了世界武学的巅峰,天为被,地为床,风做衣裳,云似姑娘。太阳不亮,却很暖,草地不香,却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