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余佛朗察大军当即停下。
主将阿黛尔凑前上去,眼看着那一块巨大的牌子,不禁喉咙涌动,一时有点傻。
这牌子上面的文字,是用大明字写的,歪歪扭扭,看起来十分的别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字,仿若以鲜血写就一般,十分的刺眼。
他定定的看了许久,突然望向四周:“是谁?出来!”
巨大的声音落下,四周便立刻寂静下来。
包括阿黛尔在内的八千余将士,皆秉着呼吸,鸦雀无声。
等待约数个呼吸,前方,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静!
静的可怕!
就仿佛前面的无尽的深渊一般,看不见底,只是站在这深渊跟前便令人头皮发麻。
一块以大明文字写的牌子,拦路警示,是不是也意味着前面有着大明将士的埋伏?
是不是再向前,就会踏入那无尽的深渊?
那“干啥去啊,别着急啊”简单八个字,在这一刻,仿若变为另外四个字——踏前者,死。
“宁远,我知道是你,出来,是男人的,就滚出来!”阿黛尔再度大吼。
然,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阿黛尔紧紧握拳,嘎嘣作响。
这一刻,他心下很是惊惧。
因为前面如果有埋伏的话,再向前,是真的会死的,他们这八千人,统统都要死。
若向南,再有个二三十里路,便是那苍茫的大海了。
他们这些人又没有船只,靠近海边,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后退,更是不行,后面还有着那小队大军呢,人数不多,却足以将他们这些失去战力的八千人给打崩、剿灭。
那就只能向北了。
大不了向北一段距离之后,再绕路,向西。
“众将士听令,向北,加速!”
阿黛尔开口。
旋即八千兵马了开拔,逃命似的加速,哪怕身上带着重重的甲胄,其速度也如快速走不一般。
如此大约走了两刻钟,在前面探路的探子又折返回来。
“大人,前面,又出现一个牌子。”
“什么?”
阿黛尔心底一颤,来不及多想,忙是带队来到那牌子跟前。
这牌子上,只有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在大明的语言下,有着太多的意味。
——来了啊!
犹若死神的问候!
“我来你大爷!”
阿黛尔直接开骂,慌乱的眼神四处瞧看,整个人也愈发的崩溃。
这底兀剌地界不小,东吁也不小。
看这么大的地方,竟仿佛没有他们能走的一条路。
东南西北,诸多方向,都被人给堵死了。
这一出低矮的丛林小路,好像随时都可能变成他们这八千人的坟茔。
“宁远,有种你出来!”
阿黛尔嘶吼。
可定定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仍旧无任何一道敌军的身影。
静!
安静极了!
犹若死亡来临前的序曲。
又好像暴风雨将来的那短暂的宁静。
“大人,要不……我们投降吧。”此间,有将士开口。
“是啊,大人,我们都被堵住了,根本无处可逃,还不如投降。”
“投吧,只有投降才有一条活路啊!”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附和,甚至连副将都提议投降。
阿黛尔直勾勾双目泛红,很是愤怒,又有打心底的无力蔓延而出。
他很清楚,这一刻,军心,彻底涣散了。
可问题是……直至当下,还未看到任何一名敌人啊!
连敌人都没有,你这边足足八千兵力,便要投降?
向谁投降啊?
可眼看着皆失去斗志的大军,他也是无可奈何。
手底下的将士都投降了,即便他这个主将还有些许战斗的意志,又如何呢?
那便……投了吧!
他一声叹息,望着前方,拿出大喇叭,高声呼喊:“宁远,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所有人,投降!”
又是一阵寂静。
但很快这寂静便被打破。
“啪嗒嗒!”
阿黛尔身后的八千将士,皆是丢弃手中的家伙事,有些人甚至连盔甲都褪去,双手高举,态度,相当的“诚恳”!
跟着,又静了!
等待许久的阿黛尔见状,眉头紧皱:“宁远,你什么意思?我们都投降了,足足八千人,都降了,你还想怎样?”
仍旧是没有回应。
再看,八千余丢下家伙事的将士们也都纷纷慌了。
事情,似乎不大对味。
正常而言,两军交战,一方都投降了,对面好歹也应该给个回应。
可这么久过去了,竟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那也就意味着,对方可能不接受投降,要……大开杀戒。
意味着,这八千大军,都要……阵亡!
面对死亡,众多将士的心底打颤,而后……
“跑!”
“跑啊!”
刹那之间,本投降的阵势,彻底溃散。
自四周开始,众多将士也顾不得许多了,如无头苍蝇似的,随便选择一个方向便拼命奔逃而去。
阿黛尔回头一看,见四周剩下的将士仅有四五百人,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
跑啦!
他手下的将士都跑啦!
“废物,都是废物!”
他破口大骂!
可就在他的声音刚落下,突的有声音自不知多远处响起。
那声音似乎不是很大,言语更是尤为的简单。
“哎!”
一声叹息落下,四下的一切,又戛然而止。
原本拼命奔逃的将士们,也如同被定格了似的,勉强稳住身形,僵愣原地。
得到回应的阿黛尔立刻提起精神:“投降,宁远,大明繁昌侯,我们投降!”
略微静默片刻,又声音回应:“你,不该如此的。”
唰!
四散的将士以及阿黛尔皆是面部颤抖,背脊透凉。
不该如此?
不该攻打北江府吗?
那也就意味着,暗中的敌人,根本就没想着放过他们?
“跑!”
四散将士中,有人大吼一声,加速奔逃。
但很快……
砰砰砰!
火铳声响起,跟着又是接连的惨叫声。
低矮的丛林间,在这一刻,化作了炼狱。
中间处,阿黛尔以及“坚守”在他身后的四五百将士,只是闭着眼,听着那哀嚎声,求饶声,充耳不闻一般。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一切又都化为了平静。
“出来吧!”阿黛尔开口。
“好!”
又声音回应,不多久便有一道身影自旁边走出。
那人一身白袍,袍子上还染着暗红色的血迹,一步步走来,直至距离阿黛尔约十丈左右站定。
“投降,我们投降,总可以了吧?”阿黛尔带着几分愤懑的问。
“在你们攻打北江府之前,可曾想过投降?”宁远反问。
“我……”
阿黛尔哼了一声:“那你还要怎样?我们都损失这么多兵力了,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还不够吗?”
宁远只是静静的看着,而后……
咻咻咻!
不知自何处出现了火铳的子弹,顷刻间毙命十余人。
阿黛尔当即怒若癫狂:“宁远,你要死吗?你难道不知道,投降之后,不可以斩杀俘虏吗?你难道要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吗?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都铎人,只是先前犯下了一点点错误而已,难道不可以被饶恕吗?”
宁远负手而立:“在你们攻打北江府之前,是可以的。”
阿黛尔瞬间会意:“哦,原来是因为一个娘们,哈哈,可以的,好吧,那米鲁是我命人开火炮的,打中了他,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看我都铎女帝会不会放过你!”
“都铎人?”
宁远淡漠的哼了一声:“你们原佛朗察出兵约七万,侵犯大明,现在这里只有八千多亡魂,余下那五万多人呢?在做什么?”
这下,阿黛尔沉默了。
除却此番攻打北江府损失的人马,原佛朗察还有五万多人在进攻大明的云南。
“那又怎样?先前我们是佛朗察人,现在,我们是都铎人,我都铎女帝陛下的厉害,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要清楚,我都铎,可是能够利用甜菜之多白糖的!”
“只此一点,都铎,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我都铎女帝陛下,注定要称霸四方!”
“宁远,识相的,你就放了我们,至于方才的事情,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若不然,有你好看,你应该清楚,这已经不是你我之事了,背后,可是涉及到了两个王朝!”
“难道,你要替你们弘治皇帝陛下做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