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一阵沉思。

情况,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复杂。

在他看来,那莫卧儿王国,便是情况不明,最多也就是有着一些个西边小国助阵罢了。

因为有着西边的一些小国的支持,迅速崛起,且在原德里苏丹的疆域内,快速扩充。

但,因为来到这交趾北江府一趟,看了看那莫卧儿国王巴布尔的一封信后,他严肃了许多。

正常来看,原德里苏丹,也就是而今莫卧儿大半的地盘,距离交趾这边足足有着三千里的距离。

横跨三千里,那巴布尔竟然向米鲁发出要约,让米鲁归附莫卧儿王国。

开玩笑呢吧?

感觉就像是大明北北都司哪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国,然后叫远隔几千里外的交趾北江府投降似的。

你这中间隔着整个大明呢啊!

隔着这么远,你教米鲁归附?

几个意思?

完全没有道理的!

但,也正是因如此,他才看出了更多问题。

那莫卧儿国王巴布尔,野心不是一般的大,想要自那德里苏丹的原疆界,一路东征三千里,最终收下大明的交趾。

疯了吧!

这是要将许多个小国都给兼并的节奏啊!

野心甚大!

不多时,王越老爷子赶了过来。

在大军方面,交趾这边主要由王越掌控,整体的局势也算是稳定。

但近些日子来,王越压力山大。

“西海彻底完蛋了,南海和东海又被贼人肆虐,大明的海域,要没啦!”

见了宁远,王越直接诉苦:“而且,根据一些小道消息来看,西边的诸多小国最近活动的很是频繁,怕是不妙啊!”

宁远会意。

看样子,王越也是感到了危险。

但,对于整体的局势,还不够明朗。

于是他想了想道:“老爷子,此一番,咱们再干点有趣的事吧。”

王越侧目。

有趣的事?

难不成是朝廷,亦或是这小子有有其他路子?要征伐?

他当即来了兴致:“怎么说?”

宁远则是不紧不慢的在桌子上画了一幅图:“咱们自北江府,向西走一遭?”

王越看着桌面上简陋的地图,不禁睁大眼。

根据这小子的行进路线,是要自东向西,经由暹罗、大城、底兀剌、苏丹,最终抵达德里苏丹,足足横跨三千里。

“跑这么远?作甚啊?”

“不干什么,就是闲着没什么意思了,走一走,玩一玩。”宁远随口道。

“啊……”

王越斜瞥一眼,可是信你个鬼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而今德里苏丹的情况,一个叫做莫卧儿的势力异军突起,眼看着就要将德里苏丹给吞并,难道……朝廷是要攻打莫卧儿?

“这是你小子的方略?”他不禁问。

“啊,怎地?”

“不对劲啊!”

王越摇头:“你小子要知道,那莫卧儿起来的太快,且十分的诡异,此中或许有诈,最主要的是,咱大明打莫卧儿没什么好处啊,你打完了……难不成还要占据不成?”

宁远会意。

如果说先前朝堂之上,因为那莫卧儿使臣斯玛仪的大放厥词而愤然,皆认同出兵的话,那么王越这一番话,考虑是便是地理因素。

果然不愧是整个大明文人中因军功获得爵位的三位巨擘之一。

局势看的很是透彻。

“那莫卧儿,紧挨着我大明的乌斯藏,有高山阻隔,便是打下来也不好管理啊。”王越解释。

“是啊,下官明白的。”

宁远笑了笑,道:“所以,咱这一次,不要想着打下莫卧儿,咱就是随便打一打……打着玩!”

王越:“……”

打着玩?

行军打仗是打着玩的吗?

那可是靡费无数银两的。

“王公,而今我大明局势危机四伏,除了四海贼人的大麻烦,高丽那边正被海盗国打着呢,”宁远解释。

“啊……”

王越长长点头,仔细琢磨,大抵明白过来。

这是麻烦太多了啊!

可能朝廷那边实在无从下手,便考虑着先大肆兴兵,震慑一下那莫卧儿。

先吓唬一下莫卧儿这个刺头,使其老实,然后再腾出精力,琢磨那高丽和四海的问题。

“明白了!”

他点头:“那你小子考虑过一路向西三千里,这中间会经过许多小国,会有些麻烦的。”

宁远只是笑了笑。

麻烦?

什么麻烦?

大明大军经由诸多小国,诸多小国不满,继而偷偷使绊子,为难大明?

哼!

且还不知是谁的麻烦呢!

那莫卧儿的野心很大,已将将原德里苏丹至大明交趾的诸多小国给算计进去,如苏丹、底兀剌、大城、暹罗等,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换而言之,这沿途中间的四个小国,都被那莫卧儿给惦记上了,朝不保夕,还敢对大明的大军经由而不满?

“不会的,他们会很乐意大明大军经过的!”

宁远简单解释了一嘴。

很快,有数日之后,自天津港出发的水师抵达了交趾附近。

率领大军的张懋登陆来到北江府。

“他大爷的,还别说,宁小子,你那法子还真行得通!”英国公张懋骂骂咧咧。

先前,他这边奉命出兵清剿四海的贼人。

但因为贼人有许多热气球横空,阻拦了大明的蒸汽机船,故,很难行进与清剿。

跟着,朝廷下旨攻伐莫卧儿,张懋这边便被派来一路南行。

其间,宁远建议,不用理会海贼的热气球,只管一路航行便是。

于是他也不管许多,一路向南,中间倒也预见了许多贼人,也有热气球横空,可面对大明的蒸汽机船,皆没敢轻举妄动,跟着他就轻而易举的来到了交趾北江府这边。

“哎,老王,你也在啊!”

张懋大咧咧坐下,喝了两口酒后,直接道:“咱们算是齐聚了,接下来怎么办?要走水路吧?”

这边水师都出动了,按理说,应该走水路的。

可宁远却摇了摇头:“水路、陆路,齐头并进!”

单纯走水路的话,要绕路很远。

比如要赶至莫卧儿,首先要自北江府一路向南,经由马六甲海峡,既满剌加国,跟着再沿着暹罗南部、大城南部、底兀剌南部、苏丹南部,最终抵达莫卧儿。

整个水路走下来,兜了小半个圈子,会浪费一定的时间。

所以他选择了水路、陆路并进。

陆路这边,带领万余人,一路向西而行,期间经由诸多小国,也无需考虑粮草问题。

水路,天然比陆路快许多,更不必多虑。

那么过段日子,水路、陆路应该差不多同时抵达莫卧儿,两路简单协商,便可发动进攻。

“好,那就这么干了!”

张懋也懒得多想。

反正此一番,这小子才是主帅,他听从指挥便是。

很快,具体分兵事宜商量妥当,由张懋率领一万水师向南绕路,宁远这边则同王越,率领万余将士,一路向西而行。

三人简单吃喝一番后,王越开始调兵遣将,宁远则是简单与米鲁交代了一下,直接率领大军开拔。

自北江府向西而行。

首先,大军经由暹罗,因为前有探子一路通报,故,在暹罗这边在吃食方面的准备的很充分,将士们吃饱喝足,辎重有不多,故行进速度极快,一日数十里。

七八日后,大军过暹罗,经由部分大城地带,来到了底兀剌。

这底兀剌疆域不小,与大明走的也是十分亲近的。

但,近些年来,这底兀剌却是分裂为三股势力。

分别为阿瓦、白古、东吁。

宁远率领大军刚刚经过东吁,来到第二股势力白古,便因前方两军交战而停止下来。

因为前面的势力阿瓦,并不亲近大明,且探子回来之后,传了消息,竟是不允大明大军借道路过。

“开始有意思了!”

宁远笑了笑,当即差人道:“去告知那阿瓦的国王,就说底兀剌本是大明的藩国、属国,期内发生乱战,有着许多因素,大明这边不想理会,只是借道。”

这话是有潜台词的。

你底兀剌是我大明的小弟,小弟之间打来打去,我不管,但你竟然不允许我这个当大哥的路过,那……我可就要管一管你们小弟之间矛盾的问题了。

很快消息传出,又很快传回。

阿瓦王国的国王瑞难桥信写了一封信给宁远。

其大意是阿瓦这边大概听说了大明的要借道一事,但因为阿瓦和白古之间战事焦灼,任由大明大军经过,会对战事产生影响,甚至会导致阿瓦覆灭。

所以,恳请大明这边理解,暂时不要越界,给阿瓦暂时喘息的机会。

言语相对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不允。

“呵呵,不同意,有点意思!”

宁远冷笑:“我大明一没对你阿瓦兴兵,二作为上国没有掺和你们的内事,只是借道而已,竟胆敢阻拦?胆儿肥!”

说着,他大手一挥,直接回信。

“阿瓦国王瑞难桥信,我乃大明繁昌侯宁远,此番借道阿瓦,不为兴兵,尔等即可根据我大明将士行进时间,准备粮草吃食,如有怠慢,唯你是问!”

他毫不客气,也来了火气。

对大明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