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阁。
近两日来，朝堂间的气氛便有点怪。
随着宁远之手下，一件袍子自炸，又到鸿胪寺卿贾斌公然支持新学，成了新学走狗，再到朝堂对于佛郎机献礼自鸣钟的赏赐等等，诸多事宜牵连起来，仿佛是那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令人心惊胆战。
在朝为官者，谁人都知道，要出事了。
而且还是千古绝无仅有的大事。
也正因如此，大事当前，不好太多言语，一些人便也只得将目光放在一些小事上，比如，对佛郎机的赏赐。
对此，朝堂之间已是不是第一次讨论，可下朝后，又有诸多奏疏飞入内阁，其言论多是赞同大明与佛郎机共治西海。
“西海甚大，我大明鞭长莫及也！”
“今我大明已有东海、南海，空无法再掌西海，又因西海非属我大明，故可趁机与佛郎机对分！”
“海域太大，恐惹是非，一如疆域，越大，便越是难以掌控，容易滋生事端。”
眼看着一份份奏疏，三位阁老皆是相当无语。
对于这种种问题，他们自是一清二楚，其中或也有几分道理。
可那西海，当真能轻易让出去吗？
怎么让？
只是简单的同意与佛郎机共治？
那岂不是在另一层面认同了牵星海贼团便是大明派出的吗？
此一点，是万不能承认的！
然，佛郎机那边又在等着大明朝廷的回复，故此两难。
进退都不行啊！
“鸿胪寺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吧？”刘健问。
“佛郎机使臣倒是托人上书了，至于那贾斌……”
李东艳说着，不禁一手捂着脸，相当的无语。
那贾斌身为朝廷命官，而且职位不低，这几日竟是公然宣扬新学，如同那学子似的，与诸多反对者疯狂对喷，言辞激烈，振振有词，争吵的脸红脖子粗，半点形象都不要了。
包括前两次陛下在内阁召见，那夯货竟还口口声声说新学怎样怎样，儒学当该，着实教人无语。
这读书人不要脸起来……非是一般的可怕啊！
暗自感慨了一句，李东阳又问：“关于佛郎机赏赐一事，或可联系一下物理学院那边。”
物理学院也在造自鸣钟。
若可成功造出来，这赏赐也就不成问题了。
“三位师傅，下官代物理学院院长张永上书！”
此间，宁远赶了过来。
三位阁老看了看，展开奏疏，顿时一喜。
自鸣钟，造出来了！
好事啊！
“此钟可与佛郎机自鸣钟比否？”刘健忙问。
“应该在路上了。”宁远笑道。
很快，一台自鸣钟出现在内阁。
上半部呈半圆形，垂直向下，最后是底座，整体金黄，竟是用……金子打造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的耀眼。
“好，好，好！”
眼看着这金灿灿的大钟，弘治皇帝捋着胡须，格外的开心。
与他而言，钱财已经不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大明而言，面子才是第一位的。
那佛郎机有自鸣钟，你如此强盛的大明竟然没有，岂不丢脸？
而今，大明也有了这自鸣钟，大抵算是将这份险些丢掉的面子给补上了。
“物理学院，当重赏！”
弘治皇帝说了一嘴，跟着便有小太监来报，佛郎机使臣利马求见。
“见！”
弘治皇帝大手一挥：“非但要见，还要教百官也来看看，去传百官。”
不多时，奉天大殿中，百官都赶来了，一个个多是懵的。
好端端的，陛下这是要开午朝？
可即便是午朝也不必如此隆重吧？
很快，随着使臣利马进入大殿，众人方才明白过来。
朝廷这边是要给那佛郎机一个“交代”了！
“大明皇帝陛下，而今西海仍旧是一片混乱，海贼层出不穷，故，我佛郎机请与大明共治西海，还西海与诸国一片太平！”
使臣利马开口，却换了一副口吻。
他只说西海乱，却没提乱的根源在哪里，等于是退却一步，希望大明朝廷同意下来。
弘治皇帝见了，只是淡淡一笑，跟着道：“卿献上的自鸣钟，朕甚是喜欢啊，此番便教百官再观赏一番。”
话音落下，已是有小太监抬着佛郎机的自鸣钟进入大殿。
对于这神奇的玩意，百官自是再度欣赏一番，其物高约二尺，上侧形状如宝塔，甚是美观。
尤其是正逢午时，那自鸣钟竟是当当当的“自鸣”起来，神奇魅力十足。
利马见众多大员以及大明皇帝陛下都十分满意，便又道：“今四方海贸昌盛，当共治西海，若如此乱下去，只会出现更多的海贼，请皇帝陛下明鉴。”
言语平淡，却等若是催逼，还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什么叫海贼越来越多呢？
那海贼又能自哪里来？
“哈哈，不打紧的！”
弘治皇帝随口言语着，跟着便见下侧的宁远站了出来。
“禀陛下，佛郎机有自鸣钟，我大明亦有，臣已带来，此刻就在外面。”宁远开口。
“哦？我大明也有自鸣钟？好好好，且带上来，朕要仔细看看。”弘治皇帝做出诧异的样子，竟是直接站了起来，向大殿门口处走去。
而后，一个金灿灿的大钟，便出现在了奉天殿的门口处，迎着午时强烈的阳光，光彩鉴人！
相比于佛郎机的自鸣钟，物理学院造的相对小一些，可整体看起来，却更加的精良，精致，尤其是那金灿灿的外形，很难不教人喜欢。
“此钟也可自鸣吗？”
百官见了，更是新奇万分，先后开口问。
宁远点头道：“可自鸣，每逢小时自鸣！”
所谓小时，其本意是在北宋的时候，人们将一个时辰划分为“初时”、“正时”，故有小时，也就是将十二个时辰分为二十四小时。
“竟也可自鸣？”百官皆侧目。
而后……
当当当……
随着两个指针几乎重叠至十二处，这金灿灿的自鸣钟开始“叫”了起来，一声声，足足响了十二次。
那佛郎机的自鸣钟只是整个时辰叫一次，而这自鸣钟，发出的自鸣声，竟是与时辰相对应。
高低立判！
“这这这……大明怎会也有此物？”
使臣利马见，脸色不禁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