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有些诧异。
不对劲啊!
按照惯例,自己出去许久,回来之后,陛下那边总会召见自己的,或讨论政事,或者去后宫喝点小酒闲聊一番。
结果,这一次回来,竟是半点动静没有。
什么个情况啊!
难不成陛下那边真的对他有些想法?
也不应该啊!
若陛下真对他不喜或者怎样,也不会给他升这么大的官职。
五军都督府的一个都督佥事不值钱,官职二品,差不多只有俸禄而已,身份象征而已,实际意义不大,但提督十二团营可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掌控京城战事大动脉的一般的存在。
可以说,陛下之所以给他这个官职,很大程度上是教他宁远掌权,为接下来科举改制做铺垫。
一旦科举改制出现动乱因素,凭着他这个提督的身份,可以做许多事情,如……强行镇压等等!
也就是说,陛下那边对科举改制是赞同的,也认同他宁远,既如此,实在没必要如此疏远他啊!
即便抛却臣子,那还有这一层翁婿关系啊,这也不见?
“夫君有心事?”朱秀荣问。
“没事。”宁远摇了摇头。
“夫君可听说一件趣事?”
朱秀荣道:“今日下午进攻,听母后说,那佛郎机要进宫一件神奇的东西,用来记录时辰的,还可以自鸣,很是奇妙,父皇得知此事后,更是龙颜大悦,直接赐名天钟!”
嗯?
宁远微微侧目。
记录时辰的?自鸣?
难不成是座钟?
按时间来看的话,随着航海事业的推进,钟表也跟着逐渐发展起来,而今佛郎机那边应该出现座钟了。
而使臣利马趁着而今大明大贺的时机献宝,确实有锦上添花的意味,陛下那边自当开心。
只是……座钟?
他目光收缩起来,嘴角不知觉间多了一抹微笑。
朱秀荣见宁远的“忧愁”大抵没有了,自也就悄然放心几分,转而去与苏三、王满堂等人闲聊去了。
宁远一人坐了许久,抬手吩咐道:“去将张永那儿子叫来。”
不多时,太监张永赶至,还未见礼,便被宁远阻挡。
“先坐。”
宁远顿了顿,直接道:“佛郎机时辰送来一个物品,是这样的……”
说着,他将那座钟简单说道了一番,跟着吩咐道:“你试着做一个,不着急,主要是要弄清其中的原理……”
那佛郎机已然出现了钟表,咱大明也得有啊!
于是,就在当日,宁远也行动起来,在钢铁作坊兜兜转转许久,最终捣鼓出了细细的钢丝,接着又开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打磨起来。
而今大明的冶炼技术,已十分先进,勉强能捣鼓出弹性不错的钢丝。
时光恍然,一日过去,正在忙碌的宁远也忘却顾虑似的,一心打磨小玩意。
此间,后宫。
弘治皇帝龙颜大悦,黄河大治,又有佛郎机献宝,喜上加喜,于是历来节省的后宫一阵大赏。
一番赏赐过后,他简单吃喝着,张皇后作陪,低声道:“陛下……有疑虑?”
知夫莫若妻。
夫妻这么久来,她自是一眼便看出弘治皇帝有心事。
弘治皇帝笑着摇头:“无事的,朕只是在想,连公主都知道回宫看看你,那小子却一点动静没有,不孝的玩意……”
张皇后立刻会意。
这是在挑宁远的理啊!
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进宫来问安。
“陛下安心,臣妾这便教人责问一番便是。”张皇后说道。
“不必。”
弘治皇帝摆手:“朕是君王,理他一个竖子作甚?”
竖子!
张皇后看了看,自不好多言,只得冲着左右道:“太子那边在作甚啊,去看看。”
于是,不多时,太子朱厚照便赶至了宁府。
“老宁,你怎么回事?”
他也是直接:“从实招来,做了什么事,教父皇不喜?”
抽回心神的宁远诧异:“冤枉啊,殿下,您是知道我的,我怎会惹陛下不悦。”
朱厚照撇嘴:“这么久了,也不说进宫给太祖母、祖母问安,你也好意思?”
宁远顿了顿,一阵苦笑。
他也是有苦难言。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后宫,是他一个驸马想去就去的吗?
陛下那边召见他,无论是言论政事还是去后宫喝酒,那是一种恩,等于是对于某个臣子的认同与奖赏。
而他这边若是贸然跑过去,尤其是后宫……岂不是太过冒昧了?
那后宫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吗?
自然,凭借他的身份,倒是没人敢阻拦,但这玩意是忌讳,不能轻犯的。
“算了,不说这些。”
朱厚照随口道:“那相符知县严守行怎地了?那满仓儿呢?”
宁远便笑了笑,有些诡诈。
朱厚照当即侧目:“好家伙,孤直接好家伙,你小子挺狠啊!”
不用想,那严守行肯定是没了,这小子直接下刀子了。
那可是朝廷命官啊,就这么没了,怕不是要惹事。
可他仔细想了想,问题倒也不大。
大势已成,一切将水到渠成。
接着,二人又闲聊一会,朱厚照起身:“本宫准备回去了,进宫不?”
宁远摇头。
“成吧。”
朱厚照莞尔:“最近你小心着点,本宫总感觉要出事,而且一定与你有关。”
宁远点头。
不多时,朱厚照离开,宁远简单吃了些东西,又开始忙碌起来。
又是一日,也就是天下大庆的第三日,即最后一日,一行车队自天津下了船,走高速公路,直奔京城。
车队中,几个佛郎机人操着不标准的汉话,正闲聊着。
“说来,这大明,是真的越来越强了。”
“是啊,那西海都快被大明给占了,太可怕。”
“不过,有了利马大人的安排,此番献礼之后,我佛郎机一定可以获得一些话语权。”
“不错,大明固然强,可我佛郎机也不差……”
言语间,话音还未落下,顿听“轰”的一声,车队中间处,空气仿若凝固又突然绽放似的,竟是炸开了。
“坏了,座钟,座钟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