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馆内,隔着帷幔,那妙龄女子开始舞了起来。
灯光本暗淡,再隔着一个帷幔,景色便越发的朦胧了。
若说朦胧也是一种美的话,知县严守行只想说脏话。
这不神经病吗?
大晚上的,花了八千多两银子,这姓牛的该不会真的只是想听歌看舞吧?再不济……也应该拉过来教作陪两杯啊,否则那大把银子不是白花了吗?
“牛兄弟,这一晚……你当真只是想这么看着?”严守行试着问。
“不是挺好的吗?”朱厚照理所当然似的。
“这……好吧。”
严守行却也无可奈何。
人家是主,花了银子的,自己是客,便也只得客随主便了。
他斜瞥着那柔美的舞姿,只觉得心底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一阵牙痒痒。
这妙人很是不简单,一曲歌舞就要一千两银子的,似是趋于某种本能,越是如此……越教人想看!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值得这个大价钱啊?
然……看不到啊!
于是他便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转移心思。
“牛兄弟,听说了没,朝廷已然派工部尚书徐贯徐大人来开封了,准备勘察河道。”
严守行笑道:“知府大人而今正在作陪呢,不出意外的话,老哥我当财名双收,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另外……”
说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牛兄弟,你自京城来,想来也应该知道此番治水,是一些大员有意针对那繁昌侯吧?”
“朝堂的事儿,倒是不大清楚。”朱厚照随口说道。
“这么说吧,此番治水,必定马到成功,我等一干人等皆功劳甚伟。”
严守行略微得意道:“而我等是什么人啊?读书人,如此,通过此番治水,便可压那宁远一头,牛兄弟你难道不知那宁远有意改制科举?”
朱厚照自是瞬间会意。
道理上讲,确实是这么回事。
近年,尤其是今年,宁远那边动用了太多的手腕,其目的,自然便是为了改制科举。
为什么要改?
只是看看这知县严守行的德行便知道了。
而今,就着新税推行之利,不出意外的,接下来肯定是要动科举制的。
那在这个时候,若传统儒家子弟在治水事宜上面立下大功,便等若反将宁远一军,可在一定程度阻碍科举改制。
但……
朱厚照斜眼看了看,不知觉间多了几分笑容:“那么,便提前恭喜严大人喽?”
严守行哈哈大笑:“哈哈,同喜,老哥我好了,兄弟你不也跟着自在几分?哈哈,那个……”
说着,他望向帷幔后侧:“兄弟,当真不看看这妙人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朱厚照却是摇头:“方才看,是唐突佳人,当下看,岂不也唐突?再者,严老哥,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看不到,便保持一份神秘感,教人下次再想,来……”
他提高声音,冲着书童装扮的近侍道:“去告知这松竹馆的老板,日后教这妙人每日必须以黑纱遮面,本公子为此愿付一万两银子。”
很快,那近侍去而复返。
“回公子,老板花姐同意了。”
那近侍说道:“日后,凡想见妙人姑娘真容者,必须要支付超过您的一万两银子。”
朱厚照很是满意,扭头道:“严老哥,怎地,这样是不是越发刺激了?”
严守行:“……”
他略微呆愣的看了看,眼见着那一张张凭票被拿了出去,心底宛如有种日了那什么的感觉。
这……神经病吧?
在诸多花楼中,一些个姑娘为了保持神秘感,或遮面纱,教人想看到真容,以此提高身价。
结果呢?
这神经病非但不想见那妙人的真容,反而出了一万两银子,只为教那妙人自此后遮盖面容。
脑子进水了吗?
就算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实在花不出去你给我也成啊?
“兄弟,你这……”
严守行张口结舌,最终只得竖起大拇指:“会玩!”
能不会玩吗?
这前前后后的才两天啊,生生砸进去快三万两银子了。
莫说三万两了,稍微动用个两三千两,你将那妙人赎回去藏起来,留着没事的时候偷偷看还不成吗?
再者,你这么玩,岂不是教大家都看不到这妙人的真容了?
想一睹芳容,至少要花一万两银子?
天底下哪个冤大头会这么干?
“哦,对了,牛兄弟,你而今在酒楼住着,不大方便,不若这样,反正县衙还有许多房间空着,便到县衙住吧,咱哥俩也方便饮酒作乐。”严守行提议道。
“这……好吧,如此便叨扰老哥了。”朱厚照抱拳。
“嗨,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个啥。”严守行大咧咧说着。
直至深夜,酒过三巡,二人勾肩搭背,就着微弱的夜色,回到了祥符县县衙。
似是喝了不少的酒,朱厚照倒头便睡。
再睁开眼时,直觉得耳旁有着一股热气,他抬手便揽了过来,又顿感不对,猛然睁开双眼。
“你……你是谁?怎地在我房里?”他低声质问。
“哎呀,牛公子都忘了吗?”
年轻女子娇笑道:“怒是那严守行的小妾阮氏,昨晚您回来见奴略有几分美貌,便指着要奴进来您房间,奴……奴……”
说着,双眼跟着朦胧了几分,泫然欲泣。
朱厚照:“……”
他定定的看着那阮氏,一时间万千脏话在心里狂飙。
这他大爷的……忒不要脸!下三滥!无耻!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严守行竟给他来这把戏。
事实上,昨晚虽是喝的比较晚,可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清醒的,跟着,好端端的,大半夜的,房间中便多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是那严守行的妾室。
怎么个意思啊?
仙人·跳呗?
先弄成事实、口实,作为威胁,跟着索取银两,或是提出其他方面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