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得知消息的朱厚照不住的皱眉,暗自愤怒。
这些学子,是真敢来啊!
无所顾忌!
联合起来,当众打杀十余人!
这若是不加以惩治的话还得了?
现在敢闹事,日后是不是就要造反了?
“刘师傅,可否派兵镇压?”他直接问。
先前,他还指望着叫各地自己解决学子闹事的等问题,可现在看来,各地已是无力镇住这些学子了。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派出大军镇压了。
不镇压不行啊,可不能教这些人继续闹下去了。
“怕是不可!”
刘健认真想了想道:“派兵镇压,恐引起更大的祸患。”
朱厚照侧目,微微琢磨,倒也觉得此话有道理。
因为这些学子都是士大夫阶层,就算闹事了,被抓起来,最多的惩罚估摸着也只是革掉功名而已。
若革一两个人,或许无妨,可若将所有闹事的学子都给革了功名,这些人岂能愿意?
届时,再继续闹下去,可就不仅仅简单的游街大人这么简单了,都可能造反。
强行镇压,不行。
那么……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闹事吗?”朱厚照有些不忿的问。
刘健沉默。
说不好听些,这事,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啊,一旦南直隶,江南等地的学子都闹起来,便会彻底超过朝廷的掌控。
那么,为了稳定局面,朝廷这边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彻底放弃改制科举,或惩治繁昌侯宁远。
没办法!
除了这么做,还能怎样?
再直白一些,他虽是没有参与其中,却也大概可以猜得到,在这事情的后面,还有一些人没有露头呢!
真要露头,极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局面,例如……各地方官也参与其中?
这是相当恐怖的!
若连地方官都跟朝廷对着干了,结局,可想而知。
沉默许久,朱厚照又是一声叹息,顺口道:“仍旧联系不上父皇吗?”
这事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诸多方面,都令人手脚无措。
他甚至毫不怀疑,华亭县出现此等事宜,绝对有朝廷命官站在后面操纵局势。
怎么办?
“联系不上。”
太监刘瑾低声道:“陛下去了南边之后,只露面两三次,而今动向却是不知。”
朱厚照点头,又是一阵无奈。
微服出巡,联系不上倒也正常。
只是,当朝若无父皇做主……谁又敢真正做决定呢?
他一阵苦闷,烦躁不已。
很快,华亭县的消息传遍朝野,许多人皆冷笑出来。
“那宁远,注定要完蛋了!”
“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改制科举,他怕是不知道这天下是谁的!”
“自以为有点小权势,便目中无人!”
“看吧,这次,他算是彻底栽了,且永远都起不来!”
“咱偶然听闻,陕西那边有一位大儒已然赶赴松江府了?”
“不可乱说,慎言,慎言!”
许多人低声言语着,表面上却装作事不关己一般。
也是此间,华亭县。
学子闹事,仍旧持续着。
相较于第一次的暴动,却是缓和了许多,至少接下来的两三日没有死人,只有一些铺子被砸毁。
在如此势头之下,知县徐黼实在忍不住,将宁远请到了县衙。
“乔大人,求求您了,帮帮忙吧,这事……咱实在受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便彻底控制不住了啊!”徐黼一脸的焦急。
“哦……”
宁远拉长了声调,暗自冷笑。
这话,看似请求,实际是在免责。
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知县管不住,向你巡按使求助,若你巡按使都无法解决,便只能说明这事太大,他这个知县管不了,岂不正常?
“你巴不得这事闹的更大吧?”宁远冷声问。
“冤枉啊,乔大人,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徐黼一脸苦涩:“您也都看到了,那些学子带着圣人雕像,我区区一个知县哪里敢拦?我真是有心无力啊,可求求您了……”
宁远摇头:“我暂时也没办法!”
徐黼:“……”
他微微一定,不知觉间,呼吸平静了几分。
那就是没办法了!
“南直隶这边就没有动静吗?”宁远问。
松江府属于南直隶范围,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京城还是南京那边,都没有半点动静?
“不大清楚。”
徐黼摇头:“不过,下官听说南京户部那边可能会下来人来处置受水灾百姓等事宜。”
只是户部吗?
宁远沉了口气。
诸多学子都闹成这个样子了,礼部就如此不管不顾?
看来,对于学子闹事,朝廷是不打算管了?亦或是根本管不了?
“倒是麻烦啊……”宁远不禁沉了口气。
也是这时,有衙役来报:“大人,南京户部员外郎李大人来了。”
李大人?
“去请!”
说着,却是站了起来:“不,老夫亲自去迎。”
很快,一名年轻男子被迎进了过堂。
眼见有客人在,年轻男子微微侧目:“这位是……”
徐黼忙是介绍:“这是巡按使乔燃,乔大人,先前是蔚县的知县。”
那年轻男子会意,重重点头道:“下官李梦阳,见过乔大人!”
嗯?
宁远微微诧异。
李梦阳?
不简单啊!
在史上,李梦阳堪称是文学大家,更是复古派的前七子领袖人物,提出了“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主张。
与此同时,此人相对刚正,曾弹劾过寿宁侯张鹤龄,在未来,更是敢对八虎的刘瑾等人疯狂弹奏,不可为不硬。
“李大人请坐!”
宁远摊了摊手,跟着,简单的闲聊几句后,他直接道:“不知李大人如何看学子闹事等事宜?”
李梦阳略微思考,缓缓道:“对于繁昌侯宁大人等事宜,下官倒也略有耳闻,或许,其用意是好的,只是……”
“只是繁昌侯太过想当然了,所谓科举改制,不亚于邪术。”
“故,乔大人您问下官怎么看,下官只有一句话:科举改,天下乱!”
说到后面,掷地有声。
宁远暗暗吸了口凉气,眼色似笑非笑。
朝廷那边对此事尚未有动静,这南京的户部员外郎李梦阳竟是直接跳了出来。
科举改,天下乱!
这话,岂不就是在变向支持那些闹事的学子?
身为朝廷命官,如此公然支持闹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