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榜,所用纸张是黄纸,故又有金榜一称。

能出现在这个榜上,大概便意味着苦读诗书的路大概可以停一停了,日后将会入仕,清贵者可入翰林,最差的,那也是一县之首。

三月十九,此一日放榜。

大清早的,宫外便围拢了无数吃瓜的百姓。

这等热闹,三年才有一次的。

守在金榜附近,说不得还可以见证某个状元的诞生,日后喝酒扯皮的时候,谈资算是有了。

而相比于诸多百姓,众多考生则是激动、兴奋、忐忑,被许多情绪缭绕。

殿试完毕,即将放榜啊!

如果说前面诸多考试决定着前途,那么,这个金榜便会决定着人生的高度。

考的好,在朝堂混迹一番,日后说不得能进入内阁,成为那无数人敬仰的阁老。

考的差,日后便只会在各地当当县官了,撑死也就是知府,再往上,希望很是渺茫。

而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行人马自远处徐徐走来,四周百姓、以及其他考生纷纷让路。

是王鏊一行百余人。

前侧是王鏊与费宏,跟着便是康海、孙清、李廷相等诸多考生。

阵势,十分的庞大。

更重要的是,这诸多考生,自今日之后即将鱼跃龙门,成为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达官贵人。

尤其是康海、孙清等人,极可能名列金甲,贵不可言。

“还挺热闹啊,呵呵!”

王鏊看着众人,略微感慨道:“此一番过后,老夫即将致仕,能在告老还乡之前,亲眼看看你们这群年轻人走上仕途,老夫,很是欣慰啊!”

四周众人自是一阵吹捧。

这可不是一人两人,是百余人啊!

三年一度的科举,大明上下也才录用三百人左右,而东林书院一脉,生生占了三分之一,百余人同时成为当朝命官,其规模,自古罕见。

而就在众人吹捧间,宁远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不同于东林小学巨大的阵势,百善小学这一边……只有可怜的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是杨慎。

场下,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

许多眼光都打在杨慎的身上,面色颇为怪异。

杨慎却是浑不在意,仿若没看见似的,一脸的平静。

此间,王鏊走了过来,认真看了看杨慎,缓缓点头:“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进入百善小学,没人能拦得住你,只是,作为长辈,老夫还是要告诫你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其余人见了,也是感慨不已。

早两日杨慎事情爆发出来,可谓是惊掉一地眼球。

而今杨慎光明正大随同宁远而来,便意味着日后极可能与传统儒家学问正面交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前程难卜!

“多谢王公!”杨慎行儒家礼,仍旧镇定着。

而后,王鏊看向了宁远:“老夫,老了,也懒得争来争去了,宁小子,日后,你也好自为之吧!”

宁远抱拳:“多谢王公提醒,小子省得。”

这王鏊即将致仕,归家退隐,可东林书院这边却仍旧存在着,而且自这百余学子入仕后,势力只会更强。

科举改制,越发的麻烦了。

那么,此一番杨慎与范三思的名次,也就多了几分重要性。

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有差人来放榜。

顺序仍旧是从右至左,名次由低至高。

随着第一张榜贴出来,许多人的脸色垮塌下去,很是无奈。

会试决定着入围殿试的资格,殿试则决定着名次,名次影响着前程。

可能许多人在会试的时候考的还可以,排名一二百,到了当下,名次下滑,自是一大憾事。

当然,也有一些人看了后面一两张榜单后,略感开心。

因为……没有自己的名字。

那名次就只能在更上面,前途有望啊!

“杨慎!”

榜下,李廷相望向一旁,朗声道:“你我之间,定了一场比试,比的便是这殿试的名次,而今结果即将揭晓,不若增加些个彩头?”

闻言,众人立刻看了过去。

又有好戏看了吗?

要知道,杨慎的文采是不错的,而李廷相更是年少天才。

如此二人争锋,胜负谁家呢?

“可以!”

众人注视下,杨慎开口:“我本无意与你比试,既然你要比,那就增加一些彩头,输者,只穿底裤在街上游荡一番如何?”

轰!

众人立刻兴奋起来。

这彩头……妙啊!

偌大才子,只穿着底裤在大街上狂奔,诸多春楼怕的姑娘怕不是会挥着手绢嗷嗷乱叫。

“可以,我必赢你!”

李廷相直接道:“你应该知道此一番我等押中了题吧,诸多方略,还未放榜之前已被朝廷推广开来。”

杨慎却浑不在意:“结果如何,揭晓后才知。”

榜单继续张贴,诸多考生多喜色。

越是后头出现的,名次越好啊。

很快,仅剩下两张榜了,其中最后一张只有三个名字,是为一甲,又称金甲。

呼啦啦!

倒数第二张榜张贴出来。

“我我我,啊哈哈,我三十二……”

“还有我,天啊,苍天有眼啊,祖宗有德……”

一些个找到自己名字的人欢呼起来,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继续向前看,有人静默下去。

二甲,第二,李廷相!

这名次已是相当了不起了!

要知道,每年的考生将近百万,这些人皆是自百万人中杀出来的,能考第五,相当不易。

只是,到得此时,众人还未发现杨慎的名字……倒是另外一个名字的出现,令许多人瞠目。

二甲,第一,范三思!

“这人是谁?怎地如此耳熟?”

“范三思,该不会是那个百善小学的老师吧?”

“那个交趾人?怎么可能!”

无数人瞪大眼,震撼异常。

先前,这范三思名不见经传,在会试之时,勉强考中贡士而已,当下……却是突发猛进,直接冲到了第四?

凭什么啊?

一个交趾北江府的人,文采一般般,怎么就考了个二甲第一,总榜第四啊?

“呜呜……”

看着自己的名字,范三思暗暗咬着牙,却是实在控制不住,哽咽着,泛着雾气的双眼,看的有些不真实。

第四啊!

从那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小书生,而今直接是成了大明此番科举的第四名,诸多心酸、苦楚,终于开出了艳丽的花。

“噗通!”

范三思直接跪在了地上:“三思万谢先生提点,望先生不弃,三思愿侍候先生身边,成那宁门走狗!”

竟是直接拜师了!

宁远欣慰的笑了笑。

这小子也是不容易,自北江府跑来,穷困潦倒,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能有而今这番成就,除了他些许指点外,当然少不了其本身的刻苦努力。

“好,科举入仕,只是一个开始,日后继续努力!苦练不辍!”宁远将范三思扶了起来。

也是此间,众人甚至懒得看范三思了,皆是将精神放在那即将张贴的金甲榜单上面。

面色惨白的李廷相瞪大眼,疯狂的寻找那个名字,甚至将二甲九十多人的名字都看了一遍,仍旧没找到。

跟着,他也盯上了那即将张贴的榜单。

二甲没有,难道……杨慎在一甲里面?

是那榜眼、探花?

亦或是……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