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娃子的故事,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这个孩子,太苦了。

从生下来便苦,后来得到张老汉的救助、养育,终于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六岁,而后……患上了不可医治的绝症。

她自己非但不害怕,在死亡之际,她甚至还在关心张老汉,还……那么懂事。

“呜呜……却不知这孩子能不能救回来。”

“缩脚肠痛,很难治的啦。”

“可不管怎样,咱希望这孩子多活些时日……”

许多人眼眶泛红,互相言语着。

而后,有人站了出来:“且不管是否可医治,治病,总是要花钱的,咱愿意捐些钱。”

“没错,繁昌侯固然不缺钱,可他一片好心,大家伙总不能干看着。”

“走,去百善堂,咱捐十个大子,钱不多,算是一片心意!”

有人带头,很快便聚拢了千余人,呼呼啦啦,奔赴百善堂。

不多时,百善堂的外面便响起一道道声音。

“你好,请问咱们这里谁管事。”

“咱们来捐钱的,为张娃子治病。”

“对,钱交到哪里!”

面对众人的言语,站在前台的一名护士有点懵。

毫无征兆的,竟是跑来一大堆人。

还要捐钱!

也是此间,宁远走了出来,看了看众人,沉声道:“感谢诸位好意,这个钱,要捐就捐至百善公益吧,与此同时,张娃子接下来治疗所需的所有费用,也将由百善公益出。”

众人微微侧目:“捐到哪里都好,只要能给张娃子治病就行。”

“就是,宁大人,您先收下吧,大家伙没什么钱,只能尽微薄之力了。”

“宁大人,一定要治好张娃子啊!”

众人先后开口,许多人更是泪目。

宁远看了看,便教那护士收下了钱,同时记录一个个捐款人的姓名,却是并未记载捐款数。

而随着消息的流出,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赶来,自愿捐钱救治张娃子。

一日之间,捐款总人数逼近五千。

张老汉也是守在百善堂的门口,不住的磕头谢恩,泪水横流。

不多时,内阁。

弘治皇帝赶至,沉默许久,低声道:“可有参奏的奏疏?”

刘健摇头:“至今还没有。”

这里所谓的奏疏,当然是指弹劾那繁昌侯发布的那篇文章一事,教女孩子上学。

此事,影响是极大的。

可在这个时候,却是没人敢胡乱弹劾参奏。

因为那张娃子得了绝症啊,治肯定是治不好的,就更别提上学了。

况且当真攻讦这样一个苦难的孩子……未免有些不道德。

“朕听闻,已是有许多百姓主动跑过去捐钱了啊。”弘治皇帝喃喃一般。

三位阁老眉眼低沉,暗自相视一眼。

此话,意味深长啊!

相比于诸多普通的百姓,当朝诸多大员各个饱读诗书、通晓礼仪道德。

就是如此,那可能什么都不懂的百姓们跑去捐钱了,而当朝百官呢?

读了一辈子的书,连这点仁慈之心都没有?

转来翌日,早朝。

无甚大事,刘健却是主动站出:“禀陛下,那篇卖柴的小姑娘,臣看过了,触动颇深。”

“又因其病重,乃至是绝症,治疗需要无数银两。”

“臣……臣愿捐出十两银子,聊表心意。”

话音落下,其余百官也纷纷跟着附议。

不得不捐啊,这是仁义之举。

小女孩那般悲惨,声明危在旦夕,不捐,那便是不仁不义。

宝座上,弘治皇帝见状,点了点头:“如此,朕……也捐二十两吧。”

很快,有小太监收拢银钱,最后统计,总银两,约三百八十两。

“将这个钱,送去那百善堂,告知繁昌侯,一定要尽心救治那小女孩。”弘治皇帝说道。

不多时,当朝大员捐钱一事流传开来。

京城内,诸多百姓更为触动,也都纷纷响应,组织起来,将钱捐给百善公益。

晚些时候,宁远拿到了一本册子,进入一级看护房中。

经过一日的消炎治疗,张娃子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见了宁远,正要起身见礼,却是被宁远轻轻按下。

“无需多礼。”

宁远坐下,仔细看了看,轻声道:“感觉如何?”

张娃子嘿嘿一笑:“感觉很好,宁哥哥,我感觉,我甚至还能吃三个烧饼!”

宁远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个时候是不可以吃东西的,明日再观察看一看,就要考虑手术了。”

而后,他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可能你不知道,在你生病这两日,有许多个好心人给你捐钱了,这是他们的名单。”

“现在,你不认识字,没关系,可以留着,日后识字了再看。”

“张娃子……”

宁远有些感慨,也有许多的话要说。

可她看了看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又忍下了,将册子递了过去。

张娃子翻开书册,一夜又一页,看的无比认真,而后一双眼渐渐模糊了。

“谢谢,谢谢……”

她不住的喃喃着,瘪着小嘴,又看向宁远:“也谢谢您,宁哥哥。”

宁远温和的笑道:“人间还有爱,你也要心向阳光啊。”

张娃子用力的点头。

宁远顿了顿:“哥哥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吧,好不好?”

挂着精英泪珠是张娃子眼光放亮:“好呀,好呀。”

宁远一阵思考:“就叫……新月,如何?”

新月,一种月相。

新月时,月亮只露出一角月牙,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牙越来越大,到了初六、七,半个月亮露出,也就成了上弦月。

他希望这个孩子自一角月牙开始,逐渐成长、兑变,最终变为那满月。

“新月?张新月吗?好好听哎,多谢宁哥哥!”张娃子一脸的欣喜。

转来翌日,百善堂外不知觉间又聚拢了许多人,一个个殷勤盼望、祝福着。

张娃子,已经进去两日了,却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出,不知境况如何了。

人群中,来了数名老医师,相互讨论着。

“依照老夫多年行医经验来看,这缩脚肠痛是治不好的,不断服药的话,大抵可以延缓些时日。”

“不错,老夫也听说,若病症不重,此病最长可延缓两三年。”

“只可惜啊……老夫听说,那小张娃已经病入膏肓了……”

闻言,四周百姓又是一阵寂然。

若是发病初期,还可以多活两三年了。

可而今,既已病入膏肓,估摸着是没救了啊。

也是此间,百善堂,纯玻璃打造的手术室内。

小张娃已是被护士认真的清洗一番,消毒后,盖上了一块布。

手术室外,宁远与谈允贤正在换特制的手术服,进行消毒工作。

“恩师,您来主刀吗?”谈允贤问。

“不必,你终日练习手术,想来手法比我更加平稳,我给你打下手。”宁远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