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京城大地震。

原本,暗中的无数双眼睛正偷偷注视着通商银行的动作,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京城,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这些人,可都是被一个个行商笼络起来,准备去北方啊!

去北边,就意味着要带银子,与取现一事直接挂钩。

那么,自刘员外等人放话之后,还会有人继续取现,带着现银去北方吗?

“昨一日,我行净流入存款,逾三百万两,其中京城……”

通商银行门前,一封告示张贴出来,惊掉无数双眼珠子。

要知道,昨日,仅仅是京城这边的取款额就超过了千万两。

结果,就是如此,新增存款仍旧超过了三百万两。

岂不是说,昨日的总存款额度,超过了一千三百万两?

都疯了吗?

这些银子,都是自哪里来的?

“其中山西总存款约三百万两……河南二百万两……”

看着告示,无数人面色呆滞,逐渐麻了。

太惊心!

一千三百万两啊!

还只是一日内的存款!

大明的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还有,每日新增如此之多的银子,通商银行岂不是没有危险了?

“呦呵,挺热闹啊!”

银行门前,宁远笑呵呵走了出来:“大家伙是要取现吗?没关系,只要不是恶意取现,随便取,现在的现银比较充裕,每日五万两以下无需预约。”

闻言,有人默然,也有人松了口气。

每日取现额度放宽至五万两,足以说明银行这边的危机解除了。

这场危机,持续太久,闹的人人自危。

到得当下,终于解除了!

因为有大批量银子流入进来,大家伙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存在银行的银子取不出来。

“宁大人,咱不取现,就想问问,还可以贷款吗?”人群中,刘员外大咧咧开口。

“当然可以,具体业务可以进银行询问。”

宁远随口应着,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北方大热,带来大批量的银子,轻而易举的将取现危机给抵消了。

说不好听些,取现危机的背后是谁在闹事?

诸多缙绅!

想要以此倒逼他宁远退步!

通商银行的体量太大了,一旦出现崩塌的危机,将直接导致大明的经济不稳,所以,如果真出现了危机,朝廷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跟着,不出意外的话,所有的矛头便会落在他宁远的身上。

“可惜哟……”

宁远抬起头,看了看清朗的天空,又颇有深意的瞥向皇宫的方向。

也是这时,内阁。

得知消息的三位阁老皆是一震!

“一千三百万两啊!”

刘健喃喃着,深感可怕。

这事,换做以前,他们是想都不敢想,要知道,先前朝廷一年的赋税所得银两也才不过三四百万两。

而到了当下,通商银行这边只是一日之内,流入的银子便达到了一千三百万两。

势头,不是一般的可怕。

“有人将存银拿了出来。”谢迁说道。

这些银子并非突然之间变出来的,而是一部分人将之前攥在手里的银子,存入了通商银行。

为什么要突然存入银行呢?

答案,不言而喻!

——北边!

“河南、山东已有大批百姓向京而来,总数超过三十万!”李东阳说了一嘴,又偷偷望向刘健。

果不其然,听闻这个数量后,刘健嘴角抽了抽,老脸一阵难看。

先前迁移人口的时候,他苦口婆心,甚至亲自去了广灵一趟,结果无功而返,丢尽老脸。

而后呢?

当下,因为北方大热,无需朝廷发声,诸多行商便笼络了几十万人。

“刘公以为,应如何对待这些百姓啊?”李东阳试着问。

对于这事,在那王希霸自山西转移八万人便有人提及,涉及了“流民”,到了眼前,势头越发猛烈,总人数更是超过三十万。

若任由这些人四处奔走,将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刘健深深吸气,琢磨许久,摇了摇头:“怕是不好禁止。”

到得此时,他终于是认识到金钱的恐怖之处了。

此一番,为何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言以蔽之,利!

诸多行商乃至于乡绅都看到了北方可以捡银子,所以才会出现如此恐怖的阵仗,朝廷根本禁止不了。

怎么禁?

颁布禁令?

那些人会管你这个?

只要利益足够,这些人甚至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北方捡钱。

无法制止,朝廷又不能坐视不理,便有些麻烦了。

“堵不如疏,最好的办法还是劝说百姓们定居北方。”刘健说道。

这又涉及到治理北方一事。

只有百姓们在北边安稳了,才不会胡乱闹事,同时因为人口增加了,北方才会更加稳定。

于是问题又来了,会有人愿意定居北方吗?

那些人可都是去北边捡钱的,捡了钱就回来,谁愿意在那极寒之地定居啊?定居后,又有什么可做的呢?开垦种地?

“有些麻烦啊!”

李东阳也叹了口气,一阵头疼。

不多时,弘治皇帝赶至,宁远也被叫了过来。

“都说说看吧,如何管制这些流动的百姓。”弘治皇帝直接开口。

三位阁老皆缄默。

不好管啊!

没法教百姓们定居北方,更不能强制百姓迁移过去,怎么都是个麻烦事。

弘治皇帝见状,暗自沉了口气。

他自是清楚其中的关键,一时很难处置,于是看向宁远:“驸马,你怎么想的,说说看。”

三位阁老也望向了宁远。

一些日子不见,这小子……竟是胖了几分。

那么,这小子会有更好的见解吗?

“回陛下,臣倒是觉得……无需管制这些流动的百姓。”宁远徐徐开口。

“哦?”

弘治皇帝诧异。

不管?

那就任由几十万人四处晃荡?

何其危险?

他不禁暗暗皱眉,难不成,这小子是担忧户籍改制一事,故意如此言语?

朝廷要管制这些流动的百姓,首先就要定性,那么,不出意外的,那些人就会被定为流民,等若是间接坏了户籍改制一事。

“此事干系甚大,岂能不管?简直一派胡言。”

弘治皇帝说了一嘴,准备揭过这茬。

宁远看了看,解释道:“陛下,堵不如疏,臣以为,非但不用管,甚至还可以考虑鼓励百姓北上捡钱,此法可逐渐稳定北方。”

弘治皇帝都快被气笑了。

这臭小子,当真敢胡说八道。

几十万人在北边四处晃荡,又不安居,何提稳定啊?

“繁昌侯,安稳北方的根本在于百姓定居。”

刘健缓缓出声:“而今这些百姓,只是走一个过场,捡了钱,还是要回来的,也就是说,在未来,北方仍旧无人,如何会安稳?”

宁远莞尔,笑了笑,也未解释太多。

跟着,内阁又开始商议起来,所说之事,无外乎如何继续迁移百姓至北方定居。

所谓人离乡贱,百姓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怎么办呢?

只能提供更好的条件,短暂性提供粮食,减免税收等等。

一番商议过后,弘治皇帝有些厌烦,便准备离开。

他很清楚,即便如此,也未必有人愿意迁移,可朝廷这边已经没什么好法子了,只能试试看。

而也就是这时,一封奏疏呈上。

三位阁老本没在意,准备拟定人口迁移诸多事宜等等,只不过,当刘健看到奏疏是那蔚县知县乔燃上奏的,有些好奇,便随手打开。

跟着……整个人都懵了,身躯颤颤,双眼泛红。

“怎么了?”

旁边,李东阳凑了过去,所见之下,也是脸色骤变。

“出事了吗?”谢迁严肃起来,向着那奏疏扫了过去,只看一眼,整个人也定住了。

这奏疏说蔚县有一些百姓,要主动迁移北方……

主动……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