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汤大早早起来,通过高速公路,直奔京城而去。

他已是将他所能携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包括购买生丝的凭证,以及见证人……王树!

“老王,话不多说,只要你能帮老哥我借来一万两银子,我那寡妇的女儿……给你做妾!”汤大几乎咬着牙说道。

“不了,不了!”

王树忙是摆手:“汤老哥尽管放心,繁昌侯大人是明事理的,自也会相信我……这个岳父。”

“你那批生丝,而今的价值,本就值一万两!”

“所以,借来一万两,理应不成问题!”

王树信誓旦旦。

汤大见状,有有些犹豫了:“那借款的利息……不会太高吧?要是超过月息三分……咱这边怕也还不起啊!”

月息三分,三个月之后,利息都快翻倍了。

到时候再还,可就是将近本利近两万两了!

王树却是没有作声。

因为,他自觉地,自己,还算了解自家女婿的。

那可是当朝驸马啊!

怀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虽是挣银子,可所挣的银子,每一分都是干净的!

所以,他有足够的理由推断,此番贷款的利息,绝对不会超过三分,甚至于降低至二分左右!

终于,一行人赶到京城。

汤大抬眼看去,诸多排队的人中,竟是有许多熟悉的身影。

那些,都是他的同行。

而今,也跑来拆借银子了!

只是,与他目的不同的是,这些人,大抵是为了扩大作坊的规模,生产出更多的布匹。

届时,无论怎么看,布匹的数量增多,价格,也必定会下降。

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如果此番不成,他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哗!

不知为何,前方,忽而出现一阵喧哗的声音。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一分?”

“三个月的月息,竟然是一分!”

“六个月的利息,月息是一分一!”

“一年的利息,月息是一分二!”

当利息揭开的一刹那,无数个正在排队的人,集体哗然,震撼不已。

这利息……太低了!

相比于往常的民间借贷,几乎是少了三分之一。

就如三个月的贷款,月息一分,三个月后还款,也只是还百分之一百三十的钱而已!

而往常,这个利,是要翻两倍的,总还款数,也几近翻倍!

“通商银行,乃是应大明商业而生!”

高处,宁远持着大喇叭喊道:“故,凡有抵押者,皆可贷款。”

“贷款的额度,在于抵押物的八分之八十之百分之一百二之间!”

“所有商贾,皆可贷款,包括百姓,亦可贷款,利息,暂时不变!”

轰!

下方,已是排出一条长-龙的的诸多贷款者,皆兴奋不已。

这利息,太低了啊!

若按照繁昌侯的说法,四舍五入,几乎等于没有利息啊!

“繁昌侯牛皮!”

“繁昌侯,恭候万代!”

“从此以后,繁昌侯您是我爹……”

“繁昌侯万岁……”

一众人激动不已,甚至某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也脱口而出。

原因,很简单。

大家伙可以拿到低利息的贷款,继而将手上的产业扩大,做大做强!

好不夸张的说,这利息的降低,等若是将大家伙的利润,提高了六成以上啊!

宁远摇头失笑。

这……明明是一件剥削贷款者的事情,竟被大家伙说的如此高尚。

他也是心中有愧啊!

相比于以往的拆借,一分利自是不高,可若与后世相比……这他娘简直高到天上去了啊!

譬如贷款一万两银子,三个月后就要归还一万三千两,简直比后世的高利贷还要恐怖……

结果,就是这般,这无数的商人,仍旧感恩戴德!

于是他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贷款的流程。

对于有田契、地契之人,直接放款。

对于其他抵押物,则一一甄别,若遇到无法判定者,便需要有公信之人来佐证,如知州、知府、疑惑是县衙的其他小吏。

自然,其他能证明资产的之人,亦可放款。

一笔笔的银子,放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笔笔的收入,也近在眼前。

很快,负责勘验的宁远发现了一个熟人,笑着站了起来:“岳父大人也来了?”

王树忙是冲着宁远见礼,有些卑微一般笑道:“这位是老汤,他……”

简单的将情况叙述一番。

当即,宁远二话不说,直接放款一万两!

拿到银子的那一刻,汤大已是潸然泪下,噗通跪在地上。

“草民汤大,万谢宁大人恩德,愿宁大人长寿无疆,寿与天齐,子孙满堂,富贵一生……”

“额……”

饶是宁远的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是扶起汤大,诚恳道:“尔等,皆是商人,在牟利的同时,也千万照顾好万千工人!”

汤大忙点头:“宁大人,您就放心吧,小的已是开出了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薪水……”

贷款行动,浩浩荡荡。

紧跟着的,便是诸多产业蓬勃的发展。

四方诸地,皆如京城一般,四处开花。

几日之后,贷款的势头,才堪堪缓和下来。

宁远带着一封奏疏,来到内阁之中。

“启禀陛下,此番大明通商银行共支出贷款,约五百万两!”

宁远果决道:“其中,大多贷款期限为三个月,少数六个月,极少数,为一年。”

“故,以此推断,此一番获利约为一百五十余万两!”

闻言,哪怕是皇帝早有耳闻,可听到获利一百五十余万这个数字后,仍旧不免震撼。

好家伙啊!

什么都不用做,用别人存入的银子,提高利息,贷款出去,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获利一百五十万两?

这……抢钱怕是都不敢这般抢啊!

太恐怖了!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啊!

日后,一旦存款的规模提上来,那收益……见不敢想象!

想着,弘治皇帝不由得问道:“那通胀的问题,大抵如何了?”

宁远也不掩饰,直接搬出数据:“自贷款发放之后,工商业异常繁荣,只是区区几日而已,由于布匹的大量生产,而今,价格已降至三两五钱左右。”

“随同布匹降价,生丝等原材料的价格也有所下调!”

“还有,市场上其余物品价格,也随之稳固,参与手工商业的百姓们,不多久,手里的银子也会逐步增加!”

简而言之,通货膨胀的问题,稳固住了!

弘治皇帝望向三位阁老,皆是慨叹万分。

宁远的这份奏报,比锦衣卫调查的,更加细致,而且一个个数据,更是令人直观的感受到通胀被遏制的情况。

一个危机大明、乃至于有可能致使物价崩塌的难题,竟在这无形之间……解决了!

“这银行……好哇!”

弘治皇帝感慨不已。

毫不客气的说,银行的存在,直接将老祖宗留下的大明宝钞私发滥发的问题,遏制了!

这可是遗留几十年、百余年的大事。

而今,这一心病,终于得意治愈了啊!

“这通胀问题,虽得以遏制,却不得马虎大意!”

弘治皇帝故作认真道:“另外,那南赣汀漳的四大匪患剿灭了一只,仍旧余有三只,驸马,你可要多上点心啊!”

这也是敲打宁远!

无奈啊!

这小子,似乎做什么事都无往不利,就如眼下的通胀问题,竟只通过一个银行的存在,给生生遏制下去了。

该赏赐的,自是要赏赐。

可改压制的时候,还是要压制的!

于是他随口道:“驸马,那王守仁,乃是你的弟子,而匪患,危及四方,理当尽快剿灭,你以为,多久才能彻底剿灭南赣汀漳一带的匪患啊?”

宁远自是会意。

皇帝老子,这是在逼迫他立军令状呢!

一旦王守仁剿匪不利,他这边也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可是,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为了这江山社稷,他宁远几乎是操碎了心。

与朝廷而言,臣子立了功劳,又不能不赏。

于是问题便出现了。

他立下的功劳太多,若按照正常的赏赐,怕是早就位极人臣了。

这也就会致使在未来,朱厚照当了皇帝,已是无可赏赐。

所以,为了这大明的江山,皇帝老子必须考虑这个问题。

犹豫片刻之后,他果决道:“陛下,臣以为,王守仁见微知著,军事才能非凡,或可三月之内平定匪患!”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心底,却十分满意。

这小子,懂事啊!

那匪患已是困扰朝廷数百年,剿之不尽。

即便那王守仁再离开,又怎么会在三个月之内彻底平定呢?

届时,便可惩治这小子了!

“既如此,朕便信了你!”

弘治皇帝果决道:“若三月之后,王守仁无法平定匪患,便与你降职二级!”

宁远自是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回去之后,他犹豫了片刻,书信一封与王守仁。

大概意思是说匪患存在已久,很难短时间内剿灭,教王守仁不要着急。

慢慢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尽量的,去剿匪。

而另外一边,赣州。

收到书信的王守仁不由得皱起眉头,素来严肃的他,直接是令得周围包括伍文定在内的几人为之凛然!

“老王……怎么了?出事了吗?”伍文定问。

“不是!”

王守仁换换摇头:“恩师寄来家书,告知我剿匪不急,还说剿匪之事,拖的越久越好!”

“呵呵……恩师,这是反话啊!”

“他给我下了死令,三个月剿灭匪徒!”

“嗯……不愧是恩师……他竟然知道吾之计策,算下来,最多两个月便可以彻底平定匪患了吧!”

“时泰,我等,要加紧了!”

“万不能有负恩师所望啊!”

王守仁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