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面目沉着。

自古以来,道路不畅,一直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道路,关系到运送兵马。

假若某些地方发生叛变或是战事,遭遇道路泥泞难行,便无法及时将兵马粮草运送至沙场,贻误战机。

同时,这道路也干系货物的运输。

货物运输困难,就会给贸易往来带来诸多难题,影响经济的发展。

就如眼下,西北诸多地方,山路较多,冬日大雪封天,到了春日,冰雪融化,道路又变得泥泞,想要传递军情、消息都十分的艰难。

宁远想了想,道:“陛下,臣以为,理应修路。”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当交通便利起来,这天下的经济才能更加的繁荣、昌盛。

弘治皇帝闻言,只是点头。

他自然也知道应该修路。

只是,谁又能保证,这道路修建起来,不会如先前一般,不耐用、不受用呢?

“宁爱卿,你先前在赈灾北直隶的布局,朕是懂的。”

“有偿供给灾民粥米,届时,朝廷若有需要便可命这些人出力。”

“就如修路的问题,这北直隶的诸多百姓便是最好的劳力。”

弘治皇帝抬起头:“可是,如何保证重修的路结实又耐用呢?”

宁远闻言,心下已是有些激动。

看样子,这皇帝陛下当真有心思重新修路。

只是担心修好的路先前一样不耐用。

事实也是如此,而今朝廷的官道存在无数个问题。

以驿站为例,无论的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大员出行,都会在驿站驻留,免费吃喝还不算,走的时候,还要伸手向驿站要银子。

而驿站的银子,是由朝廷发放的。

又因驿站至关重要,乃是重要的军事战略,又无法轻易裁撤。

如此一来,驿站便成朝廷的负担。

在后世,有个歪脖子皇帝,为了节省支出,便裁撤了一些驿站,硬生生造就了一位大名鼎鼎的闯王李自成。

由此可见,这驿站,是何等的重要。

一番琢磨之后,宁远郑重道:“陛下,臣有一策,非但可解路路通常问题,还可解驿站积病。”

“哦?”

弘治皇帝略微诧异。

解决道路通常问题,已然很不错了,还能解决驿站的问题?

而今大明有驿站一千五百余处,暂时来看,于朝廷而言倒是没什么压力。

可其中的诸多弊病积累下来,定成未来的隐患。

而这小子却说,一策可解两难题?

他有些好奇道:“到底是什么方策,说来听听。”

宁远轻轻一笑:“暂时还不可说,嗯……不可说。”

弘治皇帝斜眼,自是会意过来。

他深深沉了口气:“而今,公主府,已然开始营建了。”

宁远却不以为意。

公主府是否营建,跟他有什么关系?

首先您得赐婚啊!

弘治皇帝见状,已然有些不悦:“罢了,不说便不说吧,朕希望你能一直这般嘴硬。”

说罢,起身便准备离开。

宁远见状自知是玩脱了,忙是开口:“臣,恳请陛下恩准臣修建一条试验路。”

弘治皇帝扭头瞥了眼:“准了!”

话音落下便离开了。

出来门外,他怒容尽显,喃喃似的道:“混账,竟还敢威胁朕,以为这大明没有他就会灭亡吗?混账!”

又行了一段路,他侧头过去,忽而笑道:“大伴,朕,当真英明神武吗?”

萧敬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矣,是矣!陛下神威浩荡,威武不凡。”

弘治皇帝哈哈大笑,大步而行。

后面的萧敬则是擦了擦额头细汗。

不知自何时开始,陛下竟有些喜怒无常了。

宁府。

得到皇帝陛下恩准的宁远,开始逐渐兴奋起来。

终于可以是大展身手了。

既然要修路,自然不能修而今现有的普通道路。

他要修的是,大明……第一条高速公路!

经过这几日的研究,水泥已然完全成型。

其实水泥这东西,制作方法相当简单,而且成本很低。

石灰石、黄土自是不用说,几乎都是免费的。

至于铁矿渣,也不贵,但要稍微麻烦一点点。

因为盐铁乃是朝廷专管,还要稍微通融一番关系。

除此之外,修建一条真正意义上的高速公路,便再无难题。

于是就在,第二日他就开始行动起来,带领宁府的诸多小厮制作水泥。

又找来碎石、细沙,混合一起,制作成混凝土,铺设了整个宁府。

一夜之后,水分蒸发,水泥变干。

宁远命人寻来一块大石,指了指道:“砸,用力砸!”

跟着便有小厮举起大石,狠狠的向下砸去。

砰然一声。

大石与水泥撞击,俨然有火星四溅。

可过了几习后再看,那水泥,竟只出现了些许的坑洼,整体,固若金汤一般,无半点碎裂的痕迹。

“这……好坚固。”

“比石灰浆沙还要坚固。”

王满堂与刘美人啧啧称奇。

这水泥,太坚实了!

先前明明如一滩烂泥一般,一触即破,可眼下,干燥之后,竟如此坚-硬,简直不敢想象。

宁远见状,也是暗暗兴奋着。

而今,大明有传统意义上的水泥,也就是石灰浆沙,可与眼前这水泥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开干,开干!”

宁远立刻叫来沈三,以及先前负责赈灾北直隶的刘能,一通吩咐下去。

水泥制作方法简单,无非就是一个调配比例的问题,故而也就无需保密了。

人工方面,完全是免费的。

毫不客气的说,即便将整个北直隶畅通高速公路,四舍五入,成本几乎为零。

两日过后。

自京城至霸州的沿路之上,出现了十数万民众。

这些人,每隔五里路营建营帐,用于临时居住。

在营帐附近,又有临时的作坊,轰鸣声四起。

这一下,整个朝廷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无数人骇然,稍加打探,才知道是宁远的手笔。

疯了!

这是要……干嘛?

“传言中,那繁昌好像要……修路!”

“修路?放的是什么屁!劳烦十数万的民众,只为修路?那宁远疯了吗?”

“呵呵,依照老夫看,那宁远得的,并非是心病,而是脑病!”

“而今,官路已然足够,为何还要修路?”

偌大朝堂,议论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