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的一声!

长剑出鞘。

所向,直指那短发男子的喉咙。

蹬蹬蹬!

短发男子急忙倒退,面色慌乱。

“等一下,等一下!”

短发男子忙摆手,眼中有些骇然,见宁远顿住脚步,急忙赔笑道:“那个……您……这么称呼?”

宁远平静开口:“赈灾监察使,宁远。”

“宁大人!?”

短发男子豁的一震,骇然的看着宁远:“您……您是宁大人?”

“你,认识我?”宁远侧目。

“那是当然!”

短发男子当即仰起头,道:“这天下又有几人不识您宁大人?您年纪轻轻就闯出偌大名声,封狼居胥,简在帝心,那是当朝新贵啊!”

“小的万万没想到,竟能见到宁大人您真人,真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着,有些凶狠的面上竟是多了几分崇敬。

宁远哼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子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样子,现在却直接转而买上马屁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坐下后,沉声道:“你叫什么?”

短发男子忙应和:“小的叫杨晟,您叫咱小杨就好。”

宁远点头。

有名有姓。

此一点,便足以说明这小子不简单。

因为普通人家的子女,大多没个正经名字。

他继续问:“你是干什么的?”

杨晟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呵呵,小的父辈都是老农,算下来,也应该的农户,只不过小的懒惰成性,到现在,也就是给人跑跑腿,挣点辛苦钱。”

宁远不置可否。

这小子自称是农户,可只看在后世极为流行的寸头,哪里有半点农户的样子?

分明就是个混混。

他本以为这杨晟是驸马都尉黄镛家的小厮,特抓来训话。

现在看来……倒是抓对人了!

混混好啊!

三教九流,这混混的消息极为灵通,打探起来,简直比抓黄镛家的下人、小厮审问还省事。

他不由得挺直腰杆,冷声道:“你……帮那黄镛做事?”

杨晟嘿嘿一笑:“不算,谁给咱银子,咱就帮谁做事。”

宁远又道:“那黄镛施粥,是怎么回事?”

杨晟倒是犹豫了一下,弱弱道:“宁大人,这事吧……”

咣当。

一锭金子掉落在地上。

杨晟更是为难:“宁大人,这……不是银子的事,咱要是说了,可就把那黄老爷得罪死了,以后在涿州也就混不下去了……”

话音还未落下,杨晟戛然而止。

地面之上,又多了一锭银子,还有几十张宝钞。

杨晟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也不想说啊,只是……这宁大人给的实在太多了。

而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宁大人,咱对您钦佩万分,就跟您说实话吧。”

“那驸马都尉黄镛暗中经营着一家米铺,朝廷过来赈灾,给灾民施粥,他那米铺的米粮就完全卖不出去了,所以……”

原因,呼之欲出。

宁远暗自沉了口气。

按理说,朝廷赈灾跟黄镛买米粮没什么直接关系,因为赈济的灾民基本买不起粮。

可问题就在于朝廷赈灾,无形之间致使“灾民的数量”,增加了!

先前一些个能勉强糊口的百姓,纷纷加入了“灾民”的行列,宁肯日后帮朝廷干活,也不花钱买粮。

这也就直接影响了黄镛米铺的销售。

于是,黄镛铤而走险,跟朝廷,或者说跟他,对着干!

略做思考,他转而道:“黄镛在城外施粥,准备施多久?”

“能多久,撑死也就是三五日。”

杨晟大咧咧道:“那黄镛还要指望售卖米粮挣银子呢,哪里舍得无偿施舍给灾民。”

宁远轻点头,暗自愤懑着。

那狗贼黄镛,所图不小。

施粥,做样子给朝廷看,等于告诉朝廷,那刘能横征暴敛,我这个驸马却一心为民。

日后呢?

粮食不够、甚至是没有粮食了,怎么办?

向朝廷哭穷!

朝廷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灾民饿死,有黄镛这个赈灾大善人,自不好再委派其他人。

自然而然的,赈灾涿州的重担就落在黄镛的身上。

届时,朝廷的米粮运送过来,完全由黄镛分发,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

“宁大人,小的能告诉您的,也就这么多了,您看……”杨晟弓着腰开口。

“行了,去吧。”宁远挥手。

“好嘞,小的告退。”

杨晟笑着,悄无声息的收了银子、宝钞,转而离去。

宁远略微皱眉,略有所思。

这事,有一点小麻烦了。

因为黄镛表面上完全没错,无偿施粥还是天大的好事。

换而言之,他宁远明知道黄镛所作所为都是假象,却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驸马嘛?呵呵!”

他冷笑出来:“本官还没见过驸马什么样呢,走,去拜会一下咱们的驸马大人。”

说罢,带人出了门。

而在另外一边,杨晟出来府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他四下巡视,捡起一根棍子,猛沉一口气,咚咚咚在自己身上敲打了数下。

接着又抹了灰,扮作鼻青脸肿的模样,一路小跑,直奔黄府而去。

驸马都尉黄镛早就得知杨晟被抓的消息,此刻再见杨晟一副被殴打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凛。

他压着嗓子道:“那宁远,对你动大刑了?”

杨晟哭丧着脸:“黄老爷,是那宁远手下为了立功,对小的刑讯逼供啊,只不过您放心,咱一个字没乱说。”

“嗯,知道了。”

黄镛掏出几张宝钞:“去吧,那宁远再有新动向,立刻知会老夫。”

杨晟接了宝钞,一瘸一拐的离开。

出来黄府大门,似是嘴角沾染了东西,他冲着地面狠狠的吐了一口,嘟囔有声:“呸,狗东西!”

而也是在杨晟离开后,黄镛怒气再也控制不住,砰然拍在桌子之上。

“混账王八蛋,自以为得到皇帝的信任,就敢肆无忌惮了?还跑来涿州?”

“奶个腿的,找老夫麻烦吗?”

“老夫弄死你!”

愤恨着,黄镛命人取出笔墨,不过片刻,一封奏报书写完毕。

他拾起奏报,正在审视,忽而有小厮慌乱的冲进来。

“老爷,不好啦,那宁远,来啦……”

“什么?他来了?”黄镛怫然作色。

“来啦!”

一道爽朗声音响起。

旋即,宁远大摇大摆的走入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