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轻笑着,缓慢的张开手。

一片片雪花落在手掌之间,渐渐荡开,融化开来。

“呼,这种寂静,可真让人喜欢呀。”

他暗自呢喃着,自是早就注意到文武百官呆愣的样子。

嗯,对,就是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一看过去,便教人心悦神宁啊。

简单来说,玻璃的出现,无异于狠狠的冲击了文武百官的认知。

香皂虽然也是新奇的东西,但也只是新奇而已,毕竟在香皂出世以前,便有皂角等可用之物。

故而对人们的影响并不太大,最多也就是给生活提供一些便利而已。

而玻璃就不同了,此前,根本没有透明的东西啊。

仅此一个特性,就足以让无数人惊叹了。

透明,便可透光。

有了光,世界就大变样啦!

要知道这个时代,即便是皇宫,用的也只是琉璃瓦而已,只能隐约透过些许光,这就导致太阳无法直射,屋里面冷寂一片。

自然,架上火盆可以取暖,也只能保持火盆附近区域有热量。

只因琉璃瓦错落排列,是透气的,夏天倒还好,一到了冬天,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而因为架火盆的缘故,其他区域热气碰到冷气,冷热交替便容易增大湿度。

屋子里湿度大,可想而知,不得病才怪。

所以上了岁数的人,多多少少腿脚都不利落,老寒腿等病症层出不穷。

而这,还是宫廷,大明规格最高的地方。

其余百官、百姓家里就更不用想了。

现在,玻璃出现了,一切都将大不一样。

工匠们的速度很快,一扇由数百块玻璃组成的玻璃窗,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殿堂内的摆设,阳光无半分阻拦的,几乎完全投入进去,就仿佛根本没装窗子似的。

院落跟前,文武百官身上已落满了大雪,寒意自是不可阻挡的侵袭身体。

许多人望着里面的可见的暖洋洋一片,身躯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祖母,玻璃已装好,您可去感受一番。”弘治皇帝亲和的开口。

“这……这……”

此刻,这位历经数朝,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女人,惊的张口结舌,在弘治皇帝亲自搀扶下,缓步进入宫殿。

“咔!”

关了门,整个宫殿瞬间寂静起来,太皇太后徐徐来到窗子跟前,顿感一股热浪来袭,方才身上的寒冷,消失一空。

尤其是那日光,暖洋洋的,闭上眼细细感受,顿感浑体通泰。

“这……真好啊!”太皇太后不由得感叹。

弘治皇帝深以为然的点头。

确实太舒服了,只是这般晒着太阳,便让人不想动。

尤其是因为太阳投了进来,整个屋子都光亮起来,原本的阴沉、晦暗一扫而空,让人心情愉悦。

“哀家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竟有一日,当真可以在屋子里晒太阳,呵呵呵,也是不枉此生啊。”

太皇太后喃喃着,睁开眼,侧着头,满是和蔼道:“佑樘啊,你有心啦!”

“一切都是孙儿应该的。”弘治皇帝忙道。

他何尝又不是不敢想象呢?

尽管他早已知道玻璃的存在,也预想过装上玻璃后的景象,可当真正的身临其境,才体会到其中的美妙啊。

这若是大明宫都装上这种玻璃……嘶,那得多美啊!

宫殿内,祖孙二人静静享受短暂的宁谧。

外面,文武百官几乎炸开锅了。

大学士刘健最先带头,踉踉跄跄冲到宁远跟前,忙道:“宁千户,此玻璃……可量产否?”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

宁远说着,感受到百官饿狼一般的神色,一声叹息:“只不过技术还不成熟啊,一日之间,也产不几块,哎……”

顿时,百官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技术不成熟,就很难在短时间内生产很多玻璃,大家伙……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可回头想来,随着日后技术的不断进步,终有一日,大家伙也能享受到玻璃带来的好处啊!

“玻璃,好哇!太好了!”

“仔细想来,这玻璃,妙用无穷。”

“一切都是陛下英明啊,为了孝顺太皇太后,命宁远建设作坊,实乃孝感天地啊,吾皇英明!”

“呀,说来,老夫家中同有老母亲,每每念及老母行动不便,身为人子,老夫便痛心疾首。”

“是啊是啊,宁千户,那玻璃再产出,请务必告知老夫,哪怕是倾家荡产,老夫也要买上些许玻璃,效忠家父家母。”

“对对,宁千户,可千万记得吾啊,吾与你父亲可是多年的好友。”

文武百官,一个个叽叽喳喳,将宁远围在中间,眼睛通红,唾沫狂喷。

宁远实是受不了这等热情,却也只得不断的点头应付着,心底,则快笑开花了。

在百官热情的背后是什么?

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若说玻璃生产技术已然成熟,大家伙肯定要跟他纠结价格的问题。

可他一说产出有限,这些人便都猩红着眼睛,拼了命的攀交情、疯抢。

银子,这不就来了?

“各位大人,请先静一静。”宁远高声开口。

众人瞬间止声。

不出意外,最关键之处来了。

玻璃的售卖问题。

顿时一个个都竖着耳朵,认真等待起来。

宁远继续道:“虽说玻璃目前产量有限,但诸位大人还是可以先去百善铺子预订的,先预定了,就能先拿到货,这第一批,暂只售卖一万块玻璃。”

闻言,众人神色不由得怪异起来。

预订,这两个字似乎……有些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过。

唰!

忽而,有人豁然看向张鹤龄,怒气疼疼:“寿宁侯,看你干的好事。”

“额。”张鹤龄一脸的懵逼。

他想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想了想,竟觉得有些道理。

因为“预订”这个售卖方法,还是从他那张家铺子开始的,而今,却是被宁远给学了去。

“寿宁侯,你不是一直想娶我二爷家的妹子当小妾吗,告诉你,此事,吹了!”

“对对,老夫家近来要办的寿宴,你也别想去!”

“老夫……老夫与你割袍断义。”

刹那间,张鹤龄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气愤又无奈的瞥了宁远一眼,落荒而逃。

众人这才作罢,皆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这时,刘健一脸严肃的开口:“宁千户,不知道你这玻璃,要怎么卖啊?”

哗!

众人齐齐的看了过去,侧耳倾听。

玻璃是毋庸置疑的好,最大的问题便是售价。

这要是贵到天上去,大家伙还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