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啊!”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伴随着一阵惊绝惨叫,‘地’字号牢房内骤然响起了一阵极为沉闷撞击声。
昏暗的火光之下,谁也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那声沉闷巨响之后,原本压在曹天兵身上的那名大汉似乎是遭受了重击一般,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背脊狠狠地砸在了阴冷的墙边上。
大汉捂着自己的肚子,瘫倒在墙角,如同被剥了皮的虾米。
脸上更是露出几分惊愕。
似乎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有些懵逼了。
明明刚才还是天雷勾地火,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拳打脚踢?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无动于衷任求任予的姿态,怎么一转眼就下了如此狠手?
“嘶!”
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开始渐渐沿着全身肌肉蔓延开来,大汉咬着牙,有些吃不住,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望向那名年轻人的眼中,更显几分敬畏。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曹天兵以为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就在这位曾经的龙武军校尉准备人命的时候……
一阵极为熟悉的惊异声音却骤然传到了他的耳朵之中。
刹那间……
仿佛沙漠之中快要渴死的迷失旅人看见了一汪清泉,仿佛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泊了许久的水手,望见了远方的陆地……
曹天兵浑身一震,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半分,说时迟那时快,他用尽自己最后的浑身力气,抬腿便是狠狠一脚,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闷了过去!
理所当然……
趴在身上准备动手动脚的大汉哪里受得住这一脚,整个人如同在空中飞舞的沙包似的,‘嗖’的一下便飞了出去。
终于……
借着火光照射下的那一缕缕残影,曹天兵终于看见了栅栏外的来人。
看见了自己苦苦哀等了许久的那个家伙。
“阿星!”
他手脚并用地从墙根朝着栅栏爬了过去,将脸靠近在栅栏外,凄凄惨惨地朝着少年喊了一句。
听见如此熟悉的声音,坐在木椅上的江少川终于松了口气。
而且,能够在大理寺天牢这种地方,当着这么多狱友的面前,行如此龌龊且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只有曹天兵那货了。
“阿达!”
少年微微侧过头,故作深切地望着眼前的曹天兵。
隔着一排栅栏,这对主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许久……
“阿达!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想来救你的,但是我觉得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你是不是有比出狱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不!阿星!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那个阴阳人的误会,他只是想霸王硬上弓而已,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那种特殊癖好。”
“别说了,阿达!这些我都懂,是我来迟了一步,告辞!”
“阿星!救我!别走啊!如果我这次出不去,明天就要被拉去菜市口砍头啊!”
江少川:“……”
其实这也不能怪江少川,只能归咎到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又让人猝不及防。
好心好意来救人,却是看到了一副令人作呕的恶心景象,明明是肃杀冰冷的大理寺牢房,却出了这种比青楼还要无耻的一幕。
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拔腿就走,把曹天兵这货一个人扔在这里。
“呵呵。”
朝着身旁的那名大理寺狱卒苦笑了两声,江少川有些愧疚地拱了拱手。
“这位大哥,还得再次劳烦您一趟。”
“此人便是我要找的。”
话音刚落,那名被点了名的大理寺狱卒却并没有贸然掏出钥匙,而是很快便露出了几分狐疑的神色,冷冷地望着少年。
见状如此,江少川只好悻悻地赔笑着。
似乎是在撒过了气只之后,狱卒终于开始动作了起来。
极为麻利地掏出钥匙,‘嘎吱’一声便将木门打开。
虽然分开的时间极短只有几个时辰而已,但这对主仆似乎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特别是死里逃生的曹天兵。
然而……
当牢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让人万万没想的事情却发生了。
本可以就此潇洒离开的曹天兵仿佛没有看见,转身朝着另一侧的墙角走去。
而那里……
正是大汉捂着头躺倒的地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老子现在要从这大理寺天牢之中,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刚才打的赌,你也得早些还清了才行!”
“这辈子的债,总不能留到下辈子。”
曹天兵寒声而道。
还债?
难不成今日真的要命丧九泉不成?
念及如此,那名大汉惊愕的脸色写满了懊悔与不可置信。
“你到底走不走?”
“没事儿,吓杵在这儿干什么……”
正当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之际,一阵来自于牢房外的不满声音骤然惊起。
时间不等人。
曹天兵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一丝决然与狠厉。
他骤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大汉的咽喉。
“呵呵。”
曹天兵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还以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万万没想到……”
“事到临头,分明就是个懦夫!”
“一点儿也我唐人的气概!”
“呸!”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目光之中满是鄙夷。
“你……”
“你……”
“休要辱人!”
也许是咽喉处喘不过气的窒息,也许是听见了极为伤自尊的字眼,大汉怒目圆睁,极为艰难地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死死咬着泛紫的嘴唇,用尽了最后一丝气息,他急忙高声吼道:“牢头!”
“老子不想活了,现在就砍了我!”
于是……
曹天兵极为满意地松开了手,这才转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可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却让那名站在牢门旁的大理寺狱卒感到了几分诧异。
这……
究竟是怎么了?
自己常年在天牢里当值,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偏偏就是没见过着急忙慌求死的。
而且,还是以如此豪横浑然的姿态。
不过……
在惊愕了片刻之后,那名大理寺狱卒很快便恢复了正色。
锃!
伴随着一阵极为冰冷的寒刀出鞘之音,他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动作极为麻利。
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惯着的意思。
这大理寺天牢内,想活命可能不容易,但想死……
实在简单至极。
“踏马的!”
“想死是吧?”
“好啊!”
“老子现在便成全你,正好把这地字号牢房清了个空。”
“别耷拉着,赶紧出来受刑!”
手里紧紧握着寒刀,那名大理寺狱卒寒声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