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猛？
惊绝于耳的惨叫声很快便化作了有出气没进气的呜咽，而且绝不仅仅是如此，肉眼可见的鲜血也已经从年轻侍卫的脚底汨汨流出。
做人不狠，地位不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为了保住自己这大理寺侍卫的铁饭碗，为了保住自己在眼前这位大理寺寺卿心中的狗腿子地位，年轻侍卫毅然决然地选择了……
下狠脚。
“唔……”
“方才本官也着实听出了你的欢喜与愉快……”
“看来你这家伙的确喜欢如此。”
“既然你这么喜欢被踩着的话，那就一直这般被踩着吧。”
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范景山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转了个身，便迅速消失在了门槛前。
是往公堂偏厅的方向去的。
眼见着那位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寺卿潇洒离去，几名搀扶着少年的侍卫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下去，架着人便老老实实地跟随在了身后。
当然随着一同前去的还有那坛老酒。
当江少川被人架着入了正堂的门槛之后，才赫然发现范景山已经正襟危坐于居中的那张太师椅之上。
“把人留下，你们……”
“都出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冰冷命令声音，几名侍卫急忙将肩膀上架着的少年放在了临近的椅子之上。
当然，那坛老酒也被搁置在了一旁的黑色桌面上。
嘎吱！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木轴摩擦声音，正堂的大门已经被最后一名走出去的大理寺士卒关了起来。
正堂之内，便只剩下了江少川与范景山二人。
既然四下已经无人，既然二人相对而坐，那么有些事情，便再也不需要拐弯抹角，又或是旁敲侧击。
身处在大理寺这种地方，便更不用担心什么隔墙有耳这种猫腻的发生。
因为是自己的地盘，范景山显得极为平静且自信。
当然……
面对着眼前这位少年，身为大理寺寺卿的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更加平静，更加自信甚至是……
自傲。
范景山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眉宇之中的傲然若隐若现。
然而，面对着有些盛气凌人的这名寺卿大人，江少川却表现的更为平静。
更为自然。
甚至是……
更为成竹在胸。
正堂内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二人谁也没有先一步开口，只是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沉默许久。
范景山有些不耐烦了。
“周星星！五万两银子，你带来了没有？”
“禀告寺卿大人，暂时……没有。”
“两手空空，你来我大理寺作甚？”
“无事不登三宝殿，周某是来请大人放人的。”
“放人？凭什么？”
“大人且慢着息怒，不如先尝尝周某带来这坛仙人醉。”
在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之下，江少川出乎意料地平静淡定让范景山感到了几分莫名的诧异。
暗叹着……
一坛破酒就敢让老夫放人？
这天下间什么样的酒水老夫没有饮过？
就连那饮山亭和醉仙居的佳酿，拿到我大理寺来，也决计不够放人的份！
越是细想便越是觉得匪夷所思。
越是暗叹便越是觉得荒诞可笑。
“呵呵。”
瞟了一眼那坛看似平平无奇的老酒，范景山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好。”
“本官便依你一言，且饮一杯这仙人醉，看看到底耍得什么花样！”
这位大理寺寺卿可谓是宝刀未老。
特别是在得知有酒水可饮的情况下。
嘭！
在一阵削铁如泥般的震击声之后，范景山划拳为掌，一记手刀便砍在了那坛老酒的黄泥封口之上。
刹那间……
黄泥化沙，四散而落。
与之相比的却是冉冉从酒坛之内涌现喷薄的醉人香味。
与方才封存的状态不同，此时的香味显得更为浓郁，也更为醉人。
然而……
便是闻到了如此让人沉醉不已的气息，范景山的眼中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振奋与清明。
看样子似乎有些莫名的激动。
还没有真正地开始饮酒，布满褶子的沧桑脸庞上，微微醺红却已经变得有些肆意起来。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真正的绝世美人一般。
原先那不可一世的轻蔑与冷笑在几次细嗅之后，也骤然消失无踪。
“范大人……”
“周某有句话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
“这仙人醉乃是极烈的酒，还请大人您抿一抿便好，千万不要贪杯。”
“如若不然的话，万一在这正堂之上，醉了酒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老家伙恰似被醺得五迷三道的迷醉姿态，江少川忍不住好心开口劝说道。
倒不是真的怕范景山喝醉了会如何放荡，如何不堪，只不过是因为喝酒容易误事，万一要是真的把去天牢捞人这种事情给撂挑子了，那岂不是一切都白忙活？
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见耳边传来的劝告声音，范景山没有作声，更没有开口，只是似是而非地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缓缓将身形缓缓靠近了那坛老酒。
很快……
茶杯里的茶水被这位大理寺寺卿随手洒在了地面上。
既然没有酒杯，情急难耐的他便只好用茶杯来代替了。
范景山的神情开始凝重。
开始认真。
开始全神贯注。
苍老的双手抱着沾满黄沙泥的老坛，极为小心翼翼地将坛口对准了茶杯。
倾倒的动作更是以丝毫微米的程度来计算。
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又或是粗鲁，让坛子里的酒水洒出来哪怕是一滴！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极为清冽的高山流水声，透明到了极致的酒水，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面目。
犹抱琵琶半遮面。
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咕嘟咕嘟！
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望着那甘冽如清泉般的老酒，范景山狠狠地吞咽了几口口水。
双眼更是大放光芒，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来不及多做品味，他迅速放下了手中的酒坛，端起茶杯，便举在了自己的嘴边。
好酒需品。
更需细品。
身为酒中老鬼的范景山自然清楚明白这个道理。
强忍住了心中的悸动，也强忍住了那一饮而尽的冲动……
只见他缓缓伸出了舌头，用布满味蕾的舌尖轻轻沾了沾。
宛如蜻蜓点水。
刹那间，这位大理寺寺卿的脸色变得愈发振奋。
眼神变得愈发明亮。
并且夹杂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很快……
他的目光边望向了一旁沉默等待的少年。
“本官答应你。”
“大理寺天牢之内，除了那名劫狱重犯柴灵乌之外，其他的你都可以带走。”
范景山平静且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