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德兴坊的武侯铺头子,陆云宗不可谓是不刻苦敬业。
每逢到了岁末又或是季度考核的时候,他总能在一百多名武侯铺头子里,名列前茅。
为了能够一直保持自己的劳模风范,更为了保住自己经营多年的口碑,这一次陆云宗没有指派任何亲信又或是找他人顶缸,而是选择了亲自带队上一线,带人把手住了一条极为普通的巷口。
说是把手,倒不如说是封锁更为合适。
那巷口沿着墙边封堵立起的木栅栏,在此刻已然说明了某些问题。
“头儿……”
“您说大理寺要抓的那三个逃犯到底是何方神圣?”
“怎么弄得如此大费周章……”
“竟然惊动了全城的武侯铺?”
一名站在栅栏旁的黑甲军士有些纳闷道。
被称之为‘头儿’的人,自然便是此时……
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魁梧姿态,站在巷口当间的德兴坊武侯铺头子,陆云宗。
面对着自己手下的重重疑问,陆云宗表现得极为平静。
“管那么多闲事作甚……”
“有空想想那帮大理寺的人怎么过,还不如想一想……”
“你自己!”
停顿了片刻,他极为认真且平静地说道:“抓不到人就没办法交差,交不了差就得被查,被查……”
“特别是被那帮大理寺的家伙查,万一被逮着,怕是逃不过大写的一个‘死’字!”
于是……
那名武侯铺卫士脸上的苦涩越发浓郁。
“头儿……”
“这眼看着天就要大亮了,可咱们还是没抓到人,这可怎么办呢?”
“那可是大理寺啊……”
“跟大理寺的那帮神鬼打交道,一不留神可就要进天牢……”
然而,让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
明明没有任何那三名逃犯的线索又或是身影,头顶上的抓捕压力又如此巨大,为什么自己老大却表现得如此平静,甚至是淡定呢?
很快,陆云宗平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下。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
他的脸色平静如水。
他的身影依旧挺拔。
“何必如此愁眉苦脸?”
“这还不简单……”
“昨天夜里在天牢内训话的时候,大理寺的寺卿范大人说的明明就是可疑之人。”
“至于那三名逃犯,与我们何干?”
“大不了随便抓几个看样子有些案底,运气不好的倒霉家伙,送上去顶缸不就完事儿了?”
“至于真假这种事情,让大理寺自己头疼去吧。”
陆云宗平静且认真地说道。
滥竽充数?
冒名顶替?
闻言,那名身披黑色甲胄的武侯铺卫士不禁挑了挑眉头……
瞪大着眼睛,望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目光更是极为复杂。
或有几分崇拜,或有几分钦佩,或有几分震惊,又或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白眼。
“这……”
“这可都是渎职深重的大罪!”
“难道也行得通?”
沉默许久,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陆云宗的嘴角微微上翘,隐约露出了些许嘲弄与讥讽。
“怕什么!”
“当然行得通!”
“这种事儿,你老大我干得也不是一回两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待会儿,只要你们把招子放亮眼一点儿……”
“看见哪个不顺眼,特别是那些底子不干净的家伙,就赶紧麻溜地抓起来,送到大理寺的天牢内顶缸,不就万事大吉了?”
陆云宗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
脸上不由地也露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暗叹着这小子跟在自己的屁股后头好歹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个机灵点儿的地方都没学会?
这种事儿还用得着教?
怀着如此这般心情,这位德兴坊的武侯铺头子不再多言,沉默地开始了自己的守株待兔之旅。
就不知道待会儿到底是哪一个倒霉鬼,要上钩了。
尽管朝堂上已经炸开了锅,但偏偏是今天,不寻常的事儿似乎格外的多。
作为城南出了名的混混头子,总是睡到日晒三竿的时候才从床上爬起来的鲁大毛,却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德兴坊的某条巷子口,鲁大毛带着自己的小弟已经浩浩荡荡地准备出街了。
他们可不是去炸街又或是挨家挨户去收保护费的,恰恰相反,这帮混混可是去送殷勤的。
不过……
这些并不是多么值得引人注目的事情。
要说那最为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
却是如众星捧月似的,被一群混混围在中间的那名妇人。
尽管是炎炎夏日,但清晨的温度依旧极低,可那位妇人似乎全然感受不到一般,身披薄薄的轻纱,穿得极为清凉。
值得一提的是,不可思议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那名妇人的曼妙身姿。
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该翘的地方翘,该收的地方收。
让人看了一眼,便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便想看第三眼……
总之,怎么看都不够看。
“徐娘……”
“今儿这事儿,我已经跟你交代清楚了。”
“你也算是城南一枝花,见过的男人可谓过江之鲫。”
“还请你一个出马,帮忙拿下那位周公子了……”
“甜水巷的老酒铺子,可千万别记错了。”
鲁大毛一边走着,一边朝着那名妇人露出极为认真地嘱咐道。
光说不练的嘴皮子功夫自然不行,言罢,这位城南的混混头子脸上不禁闪过一阵肉痛,从怀中掏出一大锭沉甸甸的银子,极为不舍地塞进了徐娘的怀里。
偏偏是瞬息之间,偏偏是须臾之刻,当鲁大毛的攥着银子的左手碰到了某样不可描述之物的时候,脸上那犹如被刀子捅了一般的痛苦神色转眼便化作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鲁大哥……”
“你且放心吧。”
“这城南,谁不知道我徐娘的厉害……”
“一个小处男罢了,根本不在话下!”
见到眼前人如此轻薄无礼的举动,妇人不仅没有任何阻挡抗拒的意思,反而有些欲迎还拒地笑出了几分羞涩。
就这样,一位资深老宝鸡与一位资深皮条客不经意间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
“大哥!”
“周公子喜欢的可都是雏儿啊!”
“人家可能不喜欢这一口!”
正当此二人相谈甚欢之际,耳边却传来了极为恼人的声音。
看样子就知道……
说话的一定是个脑子少了根筋的城南小混混。
闻言,鲁大毛一脸阴沉地望着自己的小弟。
“呵呵。”
他冷笑一声,极为不屑道:“你懂个屁……”
“这种废话,也就只有你这种连窑子都没有逛过的雏儿才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