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你们大家伙快看,那家伙是谁啊!”

“莫非是第一次来?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这家伙……”

“我之前在南楼外的天井里见过,拽的很!扬言要这醉花楼替天行道呢!”

“替天行道个屁,不过就是个炮灰罢了,想当初我第一次进这阁楼的时候,比那家伙可拽多了。”

“你的有什么可拽的?”

“拽又不犯法,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名不见经传的江少川匆匆走进了阁楼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众人或是皱着眉头露出一脸的迷思,暗叹着这又是哪一位新来的炮灰,或是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妒火,又或极为随意地瞟了两眼,最后化作了几声冷笑。

很显然,从这帮公子哥的态度不难看出……

按照他们所想,少年必然在片刻之后,便会如同他们一样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跑出来。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他们所愿那样吗?

这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缓缓步入这座让无数富家公子铩羽而归的阁楼一层内,没有任何经验的江少川只好四处张望着,打量了起来。

古朴的阁楼,染染的清香……

一座黑色的茶几,还有一扇云山雾罩般的红色珠帘。

然而,当少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托盘之上时,双眼的瞳孔却不禁微微一缩!

“这……”

“真没想到……”

“外面这帮人五人六的家伙居然这么富得流油!”

咕嘟咕嘟!

怔怔地望着托盘上厚厚的一沓银票,江少川下意识地猛吞了几口口水。

拿,还是不拿?

这是个问题。

于是……

他猫着腰,弓着背,用眼角的余光来回瞟了瞟周围。

在确定了空无一人之后,江少川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管那么多了!

江少川……

你这是在替天行道!

你这是在奉旨办事!

心理如此想着,空空荡荡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托盘之上。

更准确地来说,是托盘上的那一沓厚得惊人的银票。

见着迟迟没有动静,珠帘之后的侯海棠忍不住轻轻地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只美目望向少年。

这家伙……

怎么对银票如此情有独钟?

难不成是借了高利贷的银票,来此寻欢?

胆子这么大!

“公子……”

“奴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您一直杵在墙角惺惺作态,究竟在做什么?”

正当少年抓了满满当当的两手银票准备塞进怀中的时候,一阵来自于珠帘背后银铃般的声音,却骤然惊起!

“我……”

江少川的脸色骤然剧变,嘴里不禁低声暗骂了一句。

理所当然,某人犯罪的双手老老实实地松了开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一张张银票离开自己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声响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让少年的神色微微一凛……

原来那位犹抱琵琶的如梦小姐,正在那扇珠帘后面等待着自己。

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了,江少川整了整领口,缓缓落座在了珠帘前的那座黑色茶几旁。

“如梦小姐……”

“在下有礼了。”

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少年拱了拱手,朝着珠帘内那位少女小声说道。

“听闻公子居然将那一副绝对上联对了出来,小女子十分敬佩得很呐!”

“小女子斗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星星。”

“周星星便是在下了。”

“原来是周公子,久仰久仰。”

“如梦小姐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啊!”

一道珠帘的两侧,初次见面的二人极为客套地你一言我一语着。

然而在珠帘的后方……

侯海棠却紧皱着眉头,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周星星?

姓周的?

还起了个这么古怪的名字……

红衣少女沉默了片刻,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的记忆。

却始终不记得长安城里有姓周的这么一户富贵人家,更不记得朝堂之上,有哪一位姓周的大臣,最起码……

自己肯定是不认识的。

实在猜不透对方的来路,侯海棠的眼中莫名地多了几分冷意。

管你是什么星星月亮的!

对一个对子就能把人带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今天……

我便让你知难而退!

“小女子有一事不解……”

“还请周公子解惑。”

侯海棠平静地说道:“凭借公子如此饱读诗书的才华,何不去考取功名,为我大唐为天下百姓做点事?缘何要来此寻欢作乐,跟外头那些富家公子搅和到一块去呢?”

搅和……

自己倒是也想搅和,可惜没这个实力……

更没人带自己玩儿啊!

至于考功名……

自己这点儿墨水,那估计是不够看了。

江少川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梦小姐说笑了。”

“实不相瞒,今日在下是应了朋友之约,才来此醉花楼的。”

“至于来到这如梦小筑,则是又因为一位名叫简娘的妇人……”

“她送给了我一块镌刻着号码的木牌,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

似乎是从珠帘后那道略显清冷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些许端倪,少年只好苦口婆心地再次将之前所发生的的一切,解释了一遍。

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醉花楼,又是如何拿到木牌,来到这如梦小筑的。

然而,不凑巧的是……

有的时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尽管是实话实说,但江少川刚解释完,珠帘后却骤然化作了一片可怕的沉默。

整个阁楼一层的空气仿佛降到了冰点。

没有人看得见,侯海棠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

眼前这个名叫周星星的家伙,居然如此怯懦,如此油滑,如此没有担当!

明明就是自己想着来寻花问柳,明明就是自己花了几千两银子买的木牌号码,明明就是有备而来才会对得上那副上联,可偏偏到了这家伙的嘴里,却说得这么无辜,这么理直气壮!

似乎这一切都是别人逼的,与自己无关一样?

微眯着双眼,侯海棠冷冷地说道:“原来……”

“周公子您并不是为了奴家而来的,反倒是小女子多想了。”

“额……”

“这……”

听着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腔调,江少川的额间泛起了一阵冷汗。

似乎是一不小心做错了事,在女朋友面前送命的那几句话……

比如……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再比如……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显而易见,这种带有强烈反问性质的陈述句不凑巧地让唤醒了某人前世的舔狗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