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可怕变故让江少川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他皱着眉头，审视着眼前的黑袍书生许久。
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只是排队买酒这种小事，又怎么会被一个酒铺子的掌柜看穿底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大街上莫名聚集了那么多的好事唐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不省心的家伙，到底弄出了多少幺蛾子？”
少年面色不善地质问道。
闻言，曹天兵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
“这种事怎么能赖在我身上！”
“明明是那不长眼的家伙想要插队，事先出言不逊……”
“我才迫不得已出的手！”
话虽如此，黑袍书生反驳的语气却越来越低。
就连自己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毕竟，以现在二人的处境而言，实在不应该再招惹什么是非。
“你居然敢动手？”
江少川瞪大了双眼，露出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胆子可真大啊！”
“明明是一间巴掌点儿大的破落铺子，还真当自己是狗屁的城南曹家，曹达华？”
曹天兵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望向少年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意。
“我怎么知道……”
“这一拳下去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帮好事的闲人竟为了看好戏，把整条朱雀大街都堵死了！”
他有些无助地哀求道。
明明是自己惹得祸事，竟然还有脸甩锅给围观的路人！
“麻辣隔壁的！”
“曹天兵……你怎么每次拉屎都要我帮你擦屁股？”
“平日里让你叫声少爷比他奶奶的登天还难！”
“真当我江少川是茅房里的厕纸，想擦就擦，不想擦就扔一边儿？”
“你让我今晚怎么见那位饮山亭的徐掌柜？”
少年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曹天兵。
“得了！”
“少爷！”
“少爷！”
“少爷！我错了还不行吗？”
“只要您帮我趟过这一次，以后您就是我少爷！”
“别说喊一声少爷，就算是喊一千声，一万声也行啊！”
“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绝不反悔！”
“我曹天兵说到做到！”
黑袍书生信誓旦旦道。
也许是听见了这样的承诺，江少川的脸色比之方才稍显缓和了一些。
毕竟，总带着一颗不听话的定时炸弹在身边，对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利，干脆趁着这一次直接把这家伙心里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让曹天兵彻底俯首称臣。
沉吟片刻，他指了指门外。
“柴房里那疯子老林，估计快饿晕过去了。”
“先去外面打三碗面片汤回来再说。”
“好嘞！少爷！”
曹天兵躬了躬身，露出一脸极为卑微狗舔的笑容：“咱这就去！”
尤其是这一声‘少爷’，叫得比谁都响亮，仿佛怕某人听不见似的。
话音未落，黑袍书生便‘嗖’的一声，朝着巷口的面片汤铺子跑了过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曹天兵便带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回到了后堂的小院。
还没有等吩咐半句，便极为恭敬地递了一碗给江少川，然后极为乖巧地走进了柴房里，给疯子老林送吃食。
“现在，立刻，马上！”
“出去买个大釜，再买十斤烧刀子！赶紧……”
然而，前脚才刚踏进柴房，后脚便听见身后的小院内传来了一阵不容置疑的命令。
若是放在往常，被人这么人五人六地吆喝来，吆喝去，曹天兵早就抽刀子叫嚣了起来，可偏偏是现在……
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如同青楼里佝偻的闺公似的，黑袍书生一阵小跑到少年的身前。
“少爷！您……”
“您这是干嘛？”
“今儿是去见饮山亭和醉仙居的掌柜，买烧刀子……”
“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吧？”
他低着头，目光有些怯怯。
当然，让这位昔日的龙武军校尉感到胆战心惊，从而怯怯的自然不是眼前的少年，而是今夜即将到来的试探与识破。
“少废话！”
“让你去！你就去！”
“到底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
江少川丝毫不理，只是眉目一横，冷冷地呵斥道：“带我去安阳坊的武侯铺！”
“知道了，少爷！”
曹天兵讪笑了两声，也不敢再多问身，只是急忙驾着马车，载着少年再一次离开了甜水巷的铺子。
此时此刻，离晚宴约定的戌时，只剩下了三个时辰。
但对于江少川而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随着一骑绝尘的黑色马车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肆意横行，主仆二人很快便到了武侯铺的办公小院门口。
不得不说，长安城的治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院中的排队的人形形色色，或是刚从城外乡下来的菜贩子，或是黑市赌坊里抽水看场子的虬髯大汉，又或是号称田园女拳觉醒初代的农村大婶。
嘈嘈切切的叫嚣与不满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只不过，江少川和曹天兵二人现在可没有这些闲心思理会这些八卦。
“滚！滚！滚！”
“你一个下等仆人跟进来作甚！”
“还不快去买烧刀子和锅炉？”
正当黑袍书生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准备踏进院子的时候，却骤然被身边的一声厉喝止住了身形。
曹天兵下意识地愣了愣。
滚？
下等仆人？
妈卖批的！
你小子，跟我等着！
过了今晚，你曹爹还是你曹爹！
望着少年那副趾高气昂的嚣张跋扈嘴脸，他的心中不禁暗骂了起来。
“少爷，您说得对！”
“我这就去忙别的！”
曹天兵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一丝仆人做错事儿之后的惶恐，欲要转身体离去。
“慢着！”
可偏偏如此，却再一次被喝住了脚下的步子。
“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堆出满脸的卑微笑容，小声问道。
江少川努了努嘴，伸出右手，缓缓摊开手掌。
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黑袍书生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少爷，您这是……”
“几个意思？”
强忍着心中的惴惴不安，他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强颜欢笑道。
啪！
话音未落，一阵清澈悦耳的巴掌声却骤然惊起！
“你在想屁吃？”
“我可是来替你擦屁股的！”
“进这武侯铺，你不花钱？还想让我垫份子？”
江少川眉目一横，冷冷地瞪了黑袍书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