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城,太守府。
军士的话,让陶商登时变了脸:“徐州怎么了?”
徐州是陶商发迹的地方,更是陶商最为仰仗的大后方,行将断粮、又刚赔了一千万铜钱的他,对徐州的依赖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是不是曹操攻城了?”见军士呼哧带喘,陶商又补上了一句。
自打去年冬天的赤壁之战折了八十万人,窝在北方的曹操一直很老实,而曹操征兵的消息,陶商也知道。
但当时他的精力全在荆襄九郡,根本无暇分身去管北方的事,凭曹操跨州连郡的势力和经济能力,招个几十万人就是时间的问题。
距离赤壁之战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就算训练新兵,演练战阵,也应该早就成型了。
曹阿瞒是个记仇的人,无端被陶商干掉八十万人,这个仇他不可能不报,曹操的豫州紧挨着徐州,说不定他已经动手了。
眼下陶商大军多万大军分布荆州各处,徐州只有诸葛钧带八万人守城,若曹操真来了,徐州就危险了。
诸葛钧手下没有能征惯战的将军,宛城的话痨曜没有陶商的命令也不敢轻动,一旦曹操兵至徐州,徐州危矣。
陶商暗自思量的功夫,报信军士的气终于喘匀了:“不是,不是曹操来了。”
军士的话,让陶商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是怎么了?”
只要不是曹操来了,一切都好办。
军士又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是福伯。”
“福伯怎么了?”刚放下心的陶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军士换上了一副悲戚的神情:“主公,福伯……不在了。”
陶商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几天前他还在考虑给福伯置办宅子养老,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视陶商为亲人的老管家就不在了。
难道是福伯年事已高,天不假年,但陶商感觉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陶商几步就到了军士面前,一把揪住了军士的衣领:“怎么回事,说清楚。”
对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陶商一直情深意长。
福伯是陶谦为陶商留下唯一的老人,对陶商更是如同自家子侄般关照,要是没有福伯一直在徐州忙碌,陶商和他的几十万大军早就饿死了。
他忘不了年逾古稀的福伯,为了军饷顶风冒雪四处奔走,更忘不了听说陶商战死鱼山,老管家在陶谦坟前跪了一天、请求陶谦原谅的事。
陶商和陶应很小的时候,就是福伯整天带着他们,那时候福伯还不是管家,只是陶谦家里一个普通的佣人而已。
每每两个小公子闯了祸,福伯都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小公子总能逃过一劫,他却不知挨了陶谦多少打?
这些事陶商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但他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军士似乎比陶商更加愤怒:“主公,前天前福伯带人去豫州贩粮,不知哪个王.八.蛋认出了他老人家。”
“告密的人说他老人家是主公的亲信,不光上万斛粮食被充了公,福伯也被守在豫州的张郃关进了大牢,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隐隐猜到了结局的陶商,眼眶都快瞪裂了。
军士的眼睛也红了:“福伯抵死不说徐州的布防情况,后来,福伯就被张郃那个狗.娘.养的给……给斩首祭旗了。”
他说罢,扑通一声跪在了陶商面前,泪如雨下。
福伯素来关爱士兵,闻听福伯身死,整个徐州大营顿时被愁云惨雾笼罩。
若不是诸葛钧死命阻拦,不知道少人已经冲到豫州,找张郃拼命去了。
现在的徐州大营人人戴孝,个个披麻,陶商不在,他们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送慈祥的老管家最后一程。
听闻福伯身死,妲己和公孙离的眼圈也红了,那是个慈祥的老人,怎么会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
“张郃,”头发都快竖起来的陶商,一口钢牙咯咯作响“你这畜生,不亲手剐了你,本公子不姓陶。”
一脚踹翻了一张几案的陶商,又揪住了军士的衣领:“诸葛钧呢,他在干什么?”
“他是猪脑子吗,豫州是曹操的地盘,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福伯去豫州涉险,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军士的鼻涕已经溜进了嘴里:“小先生不止一次苦劝,可福伯执意要去,福伯说……”
他又一次止不住了自己的哭声。
“福伯说了什么?”同样一脸泪水的陶商追问。
军士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福伯说,不去贩粮,怎么给主公筹集军费,不去冒险,怎么帮主公完成争霸天下的大业?”
陶商愣住了看,久久不语,原来是他害死了福伯,要不是为了下半年的军饷和他的争霸大业,福伯也不会一把年纪客死豫州。
陶商扑通跪倒,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福伯,您老死的冤,是陶某害了你,是陶某害了你……”
翻来覆去的一句话里,饱含着无尽的心酸和悔恨。
公孙离和妲己赶紧上前,扶起了疯狂朝地上磕着头的陶商:“公子,不要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给福伯报仇。”
报仇,对,报仇,陶商灰暗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只有手刃了张郃,地下的福伯才能安息。
站起身的陶商,一把抓起了立在兵器架上的鎏金镋,横眉立目就往外走。
公孙离和妲己对视一眼,赶紧追了上去:“公子,你要去哪?”
“还能去哪,杀奔豫州,给福伯报仇。”陶商手中鎏金镋一抡,语气不善。
妲己赶紧劝阻:“公子,零陵距豫州何止千里,张郃武艺高强,手下人多势众,公子冒然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陶商眼睛一瞪:“本公子就不信,凭我手里的十多万大军,还杀不了张郃匹夫,若不能为福伯报仇,陶某何用,养兵何用?”
公孙离叹了口气:“公子,不要冲动,还是与子龙将军和孔璋先生商议一下,再行发兵,也为时未晚。”
“若贸然出征,为福伯报不了仇是小,搭上公子,那就一切都完了,阿离相信,福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公子出任何意外。”
福伯两个字,生生拽住了陶商的脚步,想了许久,他终于当的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鎏金镋。
“来人,擂鼓聚将。”陶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沉声开口。
命令传下去后,陶商的心绪也稍微稳定了一些:“福伯的遗骨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