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南城,人流涌动。
自打陶商要在南城卖地的告示挂上了城墙,毁于战火的南城登时热闹了起来。
原本商贾们都是在南城租下店面,就算将店面买下,每年也要给刺史府交纳不少税钱。
如今陶商要将土地卖给他们,不仅省了税钱,还能把地皮留给子孙后代,这种好事,谁不眼红?
更何况但凡来过徐州的商人,没人不知道南城的地皮就是一块肥肉。
要不是信息流通太慢,恐怕小沛、下邳、东海、琅琊的商人都会赶过来凑热闹。
陶大公子笑容满面的站在变成一片废墟的陶氏小馆前,身后的老程和曜捧着两摞厚厚的竹简地契。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福伯坐在几案后,已经做好了登记造册的准备。
看着面前却聚越多的商贾人流,陶商清了清嗓子:“陶某的榜文,大家都看了吧?”
“看了,看了……”对面登时一阵应和。
陶商笑了笑:“大家可能会质疑,陶某为什么会冒天下不韪,将南城地皮变卖?”
“跟你们说实话,跟曹操打了两场仗后,徐州刺史府财政吃紧,本公子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本公子在此重申一遍,只要将地契拿到手里,南城地皮中的一块就永远属于你们。”
“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我以陶某的人品和先父陶谦一世清名担保,绝不背信忘约。”
他赌咒发誓的般伸手了三根修长的手指。
陶谦虽然死了好几年,但他的名声依旧为徐州之人津津乐道,在徐州,陶谦之名,绝不下于季布一诺。
见陶商如此郑重,跃跃欲试又惴惴不安的商贾们也渐渐放了心。
他们最怕的,就是陶商收了他们的钱,却不给他们的地,陶商手里有兵,到时候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眼看商贾们的眼神愈发热切,陶商勾了勾嘴角:“好了,时间有限,本公子也就不废话了。”
“想买地的赶紧回家拿钱,然后在福伯处登记造册,只要交了钱,本公子手里的地契立马交割,绝无二话。”
他回身指了指身后老程和曜手里的地契:“地皮就这么多,要买抓紧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另外,本公子把话说在前头,人流量越大的地方,价格越高,想清楚再掏钱,别到时候说本公子诓骗你们。”
这些做生意的都清楚,但陶商感觉还是有再说一遍的必要。
间陶商这么说,围观的商人先是一阵沉寂,很快,一个满脸皱纹的商贾赶忙朝自家方向跑了过去。
“这么好机会,还等什么,快回家拿钱啊。”他一边往回跑,一边高声叫道。
这一嗓子好像是洪水开闸的信号,紧接着,楞在原地的商贾们潮水般向自己的府邸冲了回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陶商,脸上又有了笑容,他扯着破锣嗓子叫道:“快点,名额有限,抓紧时间。”
往家里一溜小跑的商贾们,脚下又快了几步。
不到一个小时,福伯面前就排起了长队,先来的人趾高气昂,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好的位置紧紧捏在手里。
后来的有些失望,却也不想错过这百年难遇的机会,场面越来越火爆,陶大公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和煦。
他兴高采烈的打量着面前一车又一车、闪闪发光的铜钱时,粗狂的声音突然传来:“老穆,你小子要不要脸,怎么还插队?”
“说你几回了,赶紧滚到后面去,再无理取闹,劳资揍你。”
陶大公子循声望去,就看见了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正对着一个同样粗犷的汉子扯着脖子。
二人身边都摆着好几车铜钱,一看就知道都是赶着来买地皮的。
被称为老穆的汉子嘴角带着一道不太长的疤痕,他翻了翻白眼:“你说你先来的,就是你先来的,谁能证明?”
“我告诉你郑明,今天这位置还老穆还站定了,把这百年不遇的机会给你,你是婆娘的洗脚水喝多了吧?”
他的话顿时在人群中引发一阵哄笑,郑明怕媳妇的事,在南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眼见老程二人手里地契越来越少,老穆越来越着急。
老穆和郑明都是做布匹生意的,所谓同行是冤家,二人平素就不太对付,说着说着老穆的火气也跟着涌了上来。
名叫郑明的汉子嗤了一声:“给你狂的,插队你还有理了?”
“我再说一遍,赶紧混回你原来的地方去,敢说一个不字,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
他朝着老穆的带着疤痕的脸,晃了晃硕大的拳头,脸上带着威胁。
老穆根本没有一点想要挪窝的意思:“劳资就站这了,你能咋地,打我,来啊。”
“不怕告诉你,劳资身体不太好,你要敢动我,我们全家老小十几口子过几天都上你家过年去。”
说着,他直接把欠揍的脸伸到了郑明面前。
见老穆还想讹人,郑明火气更大:“去你.娘.的。”
说着,他一拳就朝老穆伸过来的大脸招呼了过去。
见俩人已经从文斗转变成了武斗,陶大公子赶忙喝止:“住手。”
本来卖地是好事,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二人朝陶商悻悻一笑,最终还是老实了下来。
这是今天第五起插队引发的争端,最初陶大公子还阻止几次,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争抢比做广告效果还好。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争抢,排队买地的人也越来越多。
后来陶大公子一甩袖子索性不管了,只要不动手看看免费的活广告也不错。
围观和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装着铜钱的马车已排出去老远,陶商眼中金色的光芒则又一次绽放。
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铜钱小山,陶商顿时一阵后悔。
早知道场面如此火爆,就该直接搞个拍卖会,价高者得,那样肯定会赚来更多的钱。
不到一上午的功夫,老程和曜手里的地契已经见了底。
排在前面的郑明抢到了一张位置不错的门面,老穆得到的位置则偏僻了不少。
“福伯,咱们今天一共赚了多少钱?”刺史府中,陶商面前堆满了铜钱。
老管家翻了翻手里厚重的账本:“这些钱,抚恤金和兵器旗甲的钱,基本上够了。”
没说出具体数字的他是在告诉陶商,这些钱都有用,别动歪心思。
陶大公子翻了个白眼,怎么防我跟防贼似的,本公子是那种败家的人吗?
若是福伯听见了陶商的问题,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走出钱库后,陶商朝福伯笑了笑:“除了咱们留下的几块,南城的地皮都卖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商贾们对南城的重建了。”
黑夜中,他的眼睛里又泛起了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