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门上下,惊怒交加。

传承千年,太乙门地位超然,各方强者无不恭敬对待,何曾有过人在太乙门中如此放肆?

但此人毕竟身份不同。

天龙最年轻的王者,历史上第一次打得苍茫举国投降的牧天战神。

况且这件事算下来,也确实是太乙门理亏。

病患进了太乙门,太乙门只要接收,就有责任保护好病患的安全。

哪怕是仇敌,在太乙门也不能寻仇。

徐灵被裘雨旋重伤,是太乙门失责,并且为了脱清干系,躲避麻烦,还让秦渊将裘雨旋带走,才致使徐逸冲冠一怒,闯入西原战区,身受重伤。

说到国主那,太乙门也不占理。

紧挨着徐灵居住的隔壁房屋,徐逸被抬了进去,浑身紫青色躺在床上,目睹者无不心惊肉跳。

这是肝胆破裂的征兆,稍有不慎,就会殒命!

“我王!”

薛一针快速赶来,看到徐逸凄惨的模样,不由大惊,立刻铺开针袋,三根银针凭空飞起。

一缕绿色气流旋转,将银针包裹,在薛一针的引导下,精准的刺入徐逸身上的三处大穴。

然后,薛一针才有时间来把徐逸的脉搏。

当手一贴上,薛一针就愣住了。

脉象平稳,磅礴大气。

徐逸睁开眼,淡淡道:“本王无碍。”

“我王。”

薛一针连忙拱手行礼,脸色古怪起来。

“为大家介绍一下,老薛如今已拜在我王麾下,归属南疆。”红叶笑道。

“恭喜薛神医!”

“贺喜我王!”

阎亡等人纷纷道喜。

“我王,您这是……”薛一针很茫然。

“老薛,我跟你说……”

一门之隔,里面笑声频起,外面愁容满面。

没人能进得去这道房门,也就没人知晓徐逸的伤势到底如何。

那黑脸煞神可是说了,一旦南疆之王有意外,南疆百万雄兵怕是真的会不顾一切倾巢而出。

以徐逸在南疆的威望而言,只怕到时候就算是国主出面,也很难平息。

钟声八响。

上至太乙门主,下至各个执事,面面相觑。

莫名其妙,太乙门居然就面临灭门之祸了?

“不太平呐……”白胡子老头摇头叹息。

“你们各自安抚好门下弟子,我去看看南王的伤势如何,必要时,可动用太乙金丹,力保南王性命。”

“动太乙金丹?”全场俱惊。

太乙门主袖子一挥,起身就走:“就这么决定了。”

一百三十七岁的太乙门主,飘然而至,如陆地神仙一样,实力深不可测。

随着他的到来,屋外众多太乙门弟子纷纷恭敬行礼:“拜见门主!”

“散了吧。”太乙门主神色淡然道。

“是!”

众弟子纷纷散去。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太乙门主沉声道:“本尊太乙门主,前来为南王疗伤。”

嘎吱……

房门打开,薛一针大步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太乙门主。”

师徒二人对视,目光复杂。

“薛一针,南王如何?”

“南王无碍,太乙门主请回。”

“本尊亲眼看看,太乙门上下才好安心。”太乙门主沉声道。

薛一针膝盖弯曲,竟然双膝跪了下来:“请容薛一针最后叫您一声老师,我从小于太乙门长大,得老师细心呵护教导,即便现在我不是太乙门的人,但太乙门始终是我的家,薛一针恳求老师,相信薛一针!”

太乙门主眼神恍惚。

眼前的薛一针,已经五十岁了,严格算来,是半百老者。

但他眼中看去,仿佛依旧是四十年前,那个扎着发髻的小童。

四十年弹指一挥,岁月何等无情。

“罢了,罢了……”

太乙门主摇头,淡淡道:“一针,以后道路,好自为之,南疆暂无战事,却依旧凶险万分,治病救人前,需多思量自身安危。”

“谢老师教诲!”薛一针泪流满面。

太乙门主转身,脚下轻点,飘然远去。

薛一针嗑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擦拭泪痕,目光泛起坚毅:“老师,我的针术,最适合的,只有战场。”

稍顿,薛一针侧头看向旁边的院子。

他大步走了过去,推门而入。

“薛神医。”

照顾徐灵的女人正在整理草药等,见薛神医进来,立刻盈盈一拜。

“嗯。”

薛一针点了点头,大步进入屋里,看到徐灵坐在轮椅上,对着窗户,正低头看着医书。

但是,薛一针明显看得出,她心绪不宁,眼神闪烁不断,肯定是无心看书的。

想来,阎亡的那一声大吼,她也听见了。

“二小姐。”薛一针拱手行礼。

徐灵抿了抿嘴,没回答。

“二小姐,昨天傍晚,裘雨旋逃离太乙门,南王大怒,带着红叶将军追上去,得知裘雨旋已经跑回西原战区,南王悲愤欲狂,追去了西原战区,现在……”

薛一针闭上了嘴,久久不语。

“现在怎么了?”

徐灵心头慌乱,忍不住开口问道。

薛一针神色黯然:“肝胆破裂,脾脏透血,内蕴不律,五神齐乱!”

咔嚓!

薛一针声音落下时,一面镜子也从桌上砸落在地,粉身碎骨。

如果是在没看医书之前,薛一针所说的这些,徐灵不会懂。

但如今,有资格进入太乙门藏书阁七层的她,哪里听不懂薛一针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啪嗒。

一滴清澈如水晶一般的泪,滴落在医书上,快速浸染。

“我……我想见他。”徐灵仰头道。

薛一针心头难受,重重点头。

推着徐灵,薛一针快步到来。

“红叶,快开门,二小姐来了。”薛一针喊道。

房门立刻打开,红叶眼眶通红,朝着徐灵微微拱手:“徐灵妹妹,快去看看我王……”

徐灵心中彻底慌乱了,都不用薛一针推,她用力转动轮椅,朝着屋里而去。

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药味。

薛苍、狼刀、阎亡、海东青四人,单膝跪拜在病床边。

床上的徐逸,全身紫青,伤痕累累。

特别是那一张脸,血肉模糊,都快看不出原样。

只是一眼,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徐灵眼睛里狂涌了下来。

阎亡四人立刻起身离开。

与红叶、薛一针一起,六人出门,一字排开,守在门外。

“妹……妹……”

徐逸唯独完好无损的双眼,也遍布着血丝,开口间,水雾汇聚。

“你终于,肯见我了。”

泪水从眼角流出,徐逸心如刀割。

这戏是假的,这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