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叛徒?

闻言至此,那些抵挡在巷口通路上的诸如邓飞白一样的退伍老兵们的脸色,骤然剧变!

原本平静的神情瞬间化作冷酷的杀意。

那些从尸山血海之中真正存活下来的,背负着死去无数死去袍泽与战友性命的老兵们,生平最听不得的便是‘叛徒’二字。

因为,这样一句极具羞辱性的字眼污蔑的不仅仅是那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还有那些将尸骨与血水留在帝国远方的疆土之上,再也回不来的烈士们。

在某一个清晨或者夜晚,他们或是被暗处袭来的流矢穿破咽喉,或是被身后敌方的寒刀捅破心口,又或是被因失足倒下,而被纷乱的铁蹄踩碎了脑袋。

那些烈士们已经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了一件事……

他们是大唐真正的军人,而不是叛徒。

所以,他们决不能够被人轻易污蔑。

站在冲突的最前列,那个全身黝黑的精瘦汉子,龙武军归德执戟长丁流已经默默将手里的寒刀紧紧握住,把刀尖点向了方才说着‘叛徒’二字的黑甲壮汉的下腹。

只要一个异动,连眨眼间的须臾片刻时辰也不需要,寒刀便会顷刻砍出,将那名黑甲壮汉拦腰斩断,彻底结束他的性命。

唰!唰!唰!唰!

与此同时,站在后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们已经开始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那些听起来极为肃杀的‘唰唰’声音,正是他们将手中的寒刀点地的时候,近而使得刀锋在空气之中震颤的杀意。

春雨滴滴落下,敲打着无数寒芒。

冰冷而沉默气息在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来。

但……

被无数寒刀所胁迫的那名黑甲军士的目光却并没有望向丁流又或是那群糙汉子,也没有望向邓飞白,而是望向了左骁卫归德司戈阮成周,望向了他手里的大开弓弦的箭矢……

作为军人,对于冰冷的杀机最为敏感不过。

然而,面对着众多的杀意,那名黑甲军士的直觉却告诉他,只有那根蓄势待发的箭矢,才是最凌厉,最可怕的杀机。

倘若紧捏着箭尾的大拇指与无名指微微一松,自己必将必死无疑。

既然一方已经开始有所戒备,那么作为装备更为精良的黑甲军士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锃!锃!锃!

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命令,也无需得到任何人的命令,随着一阵寒刀出鞘之音,他们已经默默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寒刀。

“动刀子,也得先把事儿说明白了!”

“都把家伙收起来!”

正当一触即发之际,坐在最前方轮椅之上的边防军怀化司戈邓飞白骤然出声而道。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老兵们的最高统领,邓飞白此时此刻发出的命令却如耳旁风一般被所有人选择性地忽略而过。

根本没有人收起手中的寒刀,不仅如此,反而随着一声令下之后,全身的躯体更为紧绷,处于一种极其兴奋的战备姿态。

显而易见,这位精通于带兵的边防军怀化司戈与他的兄弟袍泽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

偏偏是到了要讲道理的时候,通常必须把自己的刀子亮出来才行。

“唔,你这家伙……”

“说话最好小心点儿。”

邓飞白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极为认真地解释道:“我和我的这帮兄弟是不是叛徒,军部与陛下比你更清楚。”

“若想从这里过也可以,把军部的文书又或是陛下的亲印拿出来,否则免谈。”

“闲杂人等……”

“立刻离开,若不然……”

停顿了片刻,他露出半口白牙,极为渗人地笑道:“桀桀桀桀……”

“格杀勿论!”

军部的文书?

陛下的亲印?

兴许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刺耳的言语,那名头戴黑色盔甲的黑甲军士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经意之间,抽了抽嘴角。

他极力压制着心间的怒意,极为不善道:“鸟尽藏,走狗烹!”

“尔等不过是一群……”

“苟延残喘之辈罢了!”

“无论是军部的文书又或是陛下的亲印,以尔等如此卑贱的身份,还远远不够!”

“呵呵。”

“是吗?”

闻言至此,邓飞白极为鄙夷地冷笑道:“话别说得太早了。”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话音未落,他缓缓伸手入怀,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很快,一块掌心般大小的黑色古朴令牌从被邓飞白从怀中掏出。

他举着这块黑色的令牌,沉于黑甲军士的眼前。

“这是军部的调令。”

“看清楚了。”

邓飞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块黑色的令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通体古朴黑色。

然而,即便是如此,当那名黑甲军士看见令牌之后,双眼的瞳孔却不禁微微一缩!

因为,黑色的令牌当间有一个字……

龍。

复杂而纷繁的笔画在这一刻化作了无数凌厉的刀光,彻底撕碎了那名黑甲军士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的额间开始泛起冷汗。

他的背脊被打湿了一片。

就连象征着发号命令的三尺青锋也险些有些握不住。

那名黑甲军士虽然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军部调令,但……

这并不妨碍他辨认这块调令的真伪性。

毕竟,没有人敢在天子脚下,长安雄城假造这种东西,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随着心中某些可怕事实的确认,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看清楚了吗?”

邓飞白丝毫不理会陷入了魔怔之中的那名黑甲军士,依旧平静地问道。

他撇了撇嘴,有些玩味地笑了笑:“现在……”

“小子,该轮到你了。”

停顿了片刻,邓飞白将手里的刀‘铛’的一声,架在了那名黑甲军士的左肩上。

“告诉我……”

“现在长安城内瘟鬼肆意,除了军部与陛下,不可能胆敢大规模调配人马,你们……”

“究竟是哪一部的人?”

“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便在此刻,他玩味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杀意。

没有理会架在肩膀上的寒刀,也没有理会时刻瞄准着自己的箭矢,那名黑甲军士却望向了小巷的深处。

似乎颇有些心急如焚。

“龙武军办事,让开!”

于是,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