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湖。

烟波渺渺。

一道长桥,从茫茫如雾的水汽中延伸到铺满白色砾石的岸边。

这一头,连着的是一个飞檐斗拱的八角亭。

亭中放置有软垫。

一个穿着纯白色T恤,牛仔裤,脚上穿着帆布鞋的女人正盘膝而坐。

手中握着一根并继式鱼竿。

这女子不施脂粉,五官绝美而有着一抹英气,一双深邃眼瞳,遥遥望向湖心的水汽,却没有焦点,看上去似乎沉浸在思绪中。

因为与外貌颇有些出入的成熟气质,让她的实际年龄无从得知。

说三十岁亦可,说二十岁也成。

突地。

女子似有所感地开口:“回来了?”

空灵的声音响起。

手中鱼竿顺着鱼线传出超频震动,眼前湖面,仿佛被刺入了巨大的音叉,水滴四起飞溅,又重新落入湖面,激荡阵阵波纹。

“回来了!”

开口的是个年轻的男人,一袭黑衣,整个人缩在黑袍中。

女子头也没回,依旧专注地望着湖心。

“姑姑,对不起!”

青年沉声道。

“哦?”

女子头也不回,似是反问,又似是嘲弄。

“我早就告诫过你,那些人靠不住。”

“这次要不是那小子从中作梗,我们早已经得手了!”

青年有些晦气道。

“你以为这禅宗的人都是摆设么?我说了要找根底干净的,你找的人牵涉太多,沾染的关系太杂,注定了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青年一时语塞。

沉默片刻,才皱眉道:

“姑姑,以您的本事,完全可以在那里来去自如,这件事本身又是隐秘,您又何必假手于人,横生枝节?”

“谈何容易?”

女子摇摇头。

“您难道还怕那个姓陆的老头?”

青年不以为然道。

“你真以为他老了?”

女子将钓竿放下,冷冷道:“他就算再老,也是神针陆玄,他的神针八法,任何一法,都能媲美禅宗的绝学!

宗师二十余年,你以为他是没办法更进一步?

他是提前知道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所以才躲到勾陈山,不涉外事,避世而居,抵抗松动的玄关!

我不怕他!

可他一旦跨过界限,成就绝顶,当世之下除了陈玄策,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青年不由吸了吸气。

似乎是对女子的评价有些意外。

“姑姑,陈玄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

“是吗?”

女子怔了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谁知道呢!”

说着站起身道:

“这件事先搁在一边吧,我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你!”

青年垂首应诺。

“过不了多久,三省武道擂台赛就要开始了,接下来的时日,你就好好训练自己吧!

我不希望你到时候落到群英榜外!”

“是!”

“对了,你在天一竟然输给了一个新人?”

“只输了半招!”

青年老实回答道。

“哼,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若是在‘疆场’,半招也可置人于死地!”

女子哼了一声。

“姑姑,如果是疆场对敌厮杀,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杀了他!”

青年肃然道:“是您不让我动用那种力量的,否则他又哪里能赢得了我?”

“过分依赖自身以外的能力,只会让你原地踏步!这也不是你输的理由,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应该尽你所能地去战斗!

你的远距离操纵,只不过是偷懒的打法,自以为掌控大局,实则是自限了阵脚!”

女子训诫了一句。

才不紧不慢地将一枚绘有纹饰,不盈一握的外招刻印石递给了青年。

“以你当前的境界,虽然不能完全掌握,但至少能理解一部分!

如今擂台赛在即,事急从权,这门外招你便拿去作为不时之备,切记不到危急关头不可轻易使用!”

“顶级外招!”

青年大喜过望。

“这是近距离的外招,而且自带身法的部分描述,可以作为参考,如果你想保持距离,不被接近,这一部分也可以起到作用。

至于外招,你要花时间多琢磨,不一定要你掌握多少,但要让自己有收发自如的从容!

毕竟这是压箱底的部分,作为最后的底牌,是一击必胜的招式,也是不胜即败的最后一搏!”

女子说完,才挥了挥手。

“我明白了姑姑!”

青年眼中隐隐泛着兴奋。

“如果您早点给我这门外招,我也不会输给那个家伙了!”

女子不耐烦道:“行了,不要打扰我钓鱼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

青年将石头小心放入怀中,这才右手按住左胸恭声道。

直到青年离开。

女子才微微叹了口气,低吟道:

“礼崩乐坏之时,吾辈当重整乾坤!”

缓慢的音节,带出莫名气势,向着湖心催去。

一切,在无形之中,都仿佛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这绝美女子。

正是十二帝师之一。

府君,沈天君!

……

与此同时。

远在厦市的陈爻,刚将腕表戴在手上,便感受到手腕中传出的一丝感应。

那仿佛……仿佛是某种召唤!

“陈爻,等我有空,能有幸请你吃个便饭吗?”

东西打包完毕。

王芳的语气,态度都发生了截然的转变。

望向陈爻的双眼里,也不再是关爱老同学的眼神,而是夹杂着一丝深深的期盼。

“等你有时间,我来安排,你打我电话就行!”

陈爻急匆匆拿着东西就离开了“艺嘉”。

出了门,打车回到天一。

陈爻来不及去找唐婉,而是第一时间钻进了自己的独立宿舍。

确定安全,隐蔽,没有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之后。

陈爻还是不太放心,将窗户关上,又挪动了床铺,在墙角下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这才蹲下,将腕表解开。

陈爻松了口气。

虽然有感应,但手腕的印记并没有显现。

他心神勾动。

帝师的印记才再度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