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五月十八日,史可法陛辞出京,二十日渡江前往淮陽督师。何苦刚好和他顺路,所以两人结伴而行,也省得南*京群臣连续搞两次送行。这次出师,史可法可是托了何苦的福,走的热热闹闹的,不然他只能留给南*京城一个落寞的背影。两人这次出京,可不仅有南*京群臣送行,弘光皇帝朱由崧也是亲自出城五里相送。当然送史可法只是嘴上说说,朱由崧是来送自己弟弟的。

“回去山东之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过操劳了,平日里…………”朱由崧拉着何苦的手,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掉,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皇兄放心吧!臣弟也是久经战阵之人,无碍的!”何苦也有些伤感,他有些看不上朱由崧这个窝囊废,但是朱由崧对他真挚的情感,他还是感受得到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回去之后,便将何姨娘和你妻子送来南*京吧!”朱由崧突然提出了一个从未提过的要求。

“皇兄?……”何苦有点惊了,这个要求太反常了,朱由崧还想扣下自己的老妈和老婆当人质不成。

“山东动乱不安,我不放心啊!南*京宫室完备,生活和条件都好,还是过来吧!你在山东若是进展不顺,也尽快回来吧!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啊!”朱由崧浑然没有注意到何苦的异样,更没发觉刚刚他的好弟弟看他眼神中已然目露凶光,只是碎碎念着自己的心里话。

“皇兄放心吧!登莱安稳的很,他们在登莱也都很好。臣弟想过让他们来南*京与皇兄团聚,只是山高路远,流寇丛生,一路上都不太平啊!臣弟此次出兵,也是极有希望的,待到荡平贼寇之后,皇兄驾临蓬莱,我们一家人再聚不迟!”何苦眼中的凶光一点点退去,然后说起了糊弄鬼的瞎话。

“嗯,你是有主见的,都依你吧!总之万事小心,不要苦了自己!”朱由崧不再纠结,只是拉着何苦的手哭个没完。

“陛下,您眷顾信王殿下之心,信王殿下已然铭感五内了,你莫要伤感了。信王殿下与史阁部此次离京乃是兵事,陛下如此垂泪颇为不吉啊!”朱由崧哭的好像送葬一样,马世英赶紧出来劝了一句。

马世英一说不吉利,朱由崧马上止住了眼泪,不过还是用力的攥紧了何苦的手。朱由崧又缓了好一会,出征的仪式才算是操演了起来。数万将士环列,江面上还停泊着数艘巨大的战舰,天子亲赐弓、马、剑、酒,也是异常的威武雄壮。当然东林党人是各种不爽,这雄武的军队全是何苦,史可法身边只有二百多士卒,衣甲破烂,装备低劣,还有点营养不良的意思。

“神京沦陷,先帝殉国,朕无时无刻不思挥师北上以雪前耻,然家国重担,宗庙社稷不可轻离,故特遣幼弟信王朱由楛代朕出征,代天讨逆,建藩山东,以图恢复!朕兄弟一体,万劫同心,故吾弟至处如朕亲临,代行天命,便宜处之。今赐吾弟天子仪仗,监国金印,江北诸务,吾弟一言可决。”朱由崧在仪式的最后,突然来了个临场发挥,给了何苦无限的权利。

朱由崧给的这个礼包实在是有点大,不仅给了何苦临机专断的便宜之权,还让使用天子仪仗,还把自己之前的监国金印也给了何苦,完全就是封何苦为二号皇帝的意思。东林党很想劝朱由崧收回成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朱由崧不是在庙堂之上当着群臣的面说的,他是在南*京城外,当着无数百姓和士兵说的,这种旨意怎么封驳的了,还给不给皇帝留脸了。而且朱由崧显然自己谋划了许久,居然把他的监国金印,藏在袖子里给带出来,何苦已经接过金印,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皇兄珍重,臣弟走了!您莫要伤感,战事不急的时候,臣弟会回来看您的!”何苦看着朱由崧强忍泪水的样子,实在是心酸,说着安慰的话,居然自己也落下了泪来。

“小弟,千万保重!”朱由崧脸都快皱成橘子皮了,但还是忍住了没再落泪,他要自己的弟弟大吉大利,得胜还朝。

桅杆上巨大的日月战旗升起,舰队缓缓的离开了江岸,大军踏上了归途。一路之上,何苦很想和史可法聊聊,毕竟史可法的名声极大,何苦也想拉拢一下这位重臣。而且史可法只能算和东林党过从甚密,自己并不是东林党,何苦还是想挽救他一下的。可惜史可法并不给面子,他一直躲着何苦,被何苦逮到了,他也是沉没以对,何苦自讨没趣,也只能作罢。

“临淮总兵杨威何在?”何苦率领大军陪史可法到了扬州,然后史可法就翻了,迎接他的除了扬州原有文武,只多了一个淮安卫指挥使马承忠,朝廷刚封的临淮总兵杨威,连个影子都没有。

“回阁部大人,青州、兖州一线皆有骚动,杨总镇移镇青州,戡乱去了!”马承忠随扬州官员向何苦行两拜六叩大礼的时候,一直在与何苦对眼神,现在对付起史可法来,自然是轻松的很。

“朝廷以淮扬托付杨威,他岂可私离讯地?”史可法知道杨威是何苦的人,更知道是何苦调走的杨威,但他今天就是想讲个道理出来。

“杨总镇虽然移镇青州,然我淮安七万兵马仍在!”马承忠今天的心情很不美丽,说话也就没了顾忌,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而且隐隐有威胁之意。

马承忠在登莱军里一直是个另类,他得算是登莱军的元老,还曾经与何苦平起平坐过那么一段,但是眼下他在登莱的位置可很不理想。何苦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给他的位置也不高不低,好似风平浪静,但老马总是觉得别别扭扭。今天何苦成了大明的亲王,老马不得不向他行大礼参拜,可是作为曾经一起混过的人,老马心里难免各种不舒服。

除了心里不舒服,老马的心里还有怨气。这半年多,他一直在青莱一带,不能说有一份家业,也是经营的不错。杨威被调回到何苦身边之后,老马更是当起了土皇帝,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可是他美了没几天,调令便到了,杨威接手青莱,他则给调到了淮安。淮安地盘大、兵马多,看上去是好事,但其实也是苦差事。淮安的地盘需要全部重新整理,兵马也是杂乱不堪,兵员、装备更是差的可以,完全比不了青莱卫。老马感觉自己的美玉被何苦换成了砖头,他心里的怨气都快满了。

史可法的话更让老马难受,他已经忍不了了。杨威是何苦调走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史可法想要人,你去找何七郎要啊!一句一句的难为自己是几个意思,老子受何苦的气还不够,还要受你个坏老头儿的气,我去你大爷的吧!

“史阁部且安顿扬州吧!皇兄殷切厚望,小王耽搁不得,这便告辞往山东去了!”史可法下不来台了,何苦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阁部有军令,自可发淮安来,末将告退!”何苦走了,马承忠也拂袖而去。

“骄兵悍将、骄兵悍将……”史可法只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在自己的心里默默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