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的一句话,让张好古与丁文远如遭雷击,他们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何苦的问话很有问题,尤其是最后一句,毫无理由的便认定张好古等人与土匪有关系。是否真的有关系,其实无所谓,关键的是何苦的这个态度。
自古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道理,何苦的这番话,明显是把刀锋对准了张好古他们。官员陷害百姓,最阴损的办法便是诬陷你通匪,沾上了这个事,不死也得扒层皮。而何苦的意思,便是认定了张好古等人通匪,没有理由,没有证据,说你通匪你就通匪。
“何指挥请稍候,容小民等取些东西,小民等自有道理证明清白。”丁文远已经瘫了,张好古只能出面答话,他估计何苦只是想捞一笔而已。
“好,不急!”何苦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也并不限制张好古的行动自由。
张好古对何苦作了个揖,然后转身想扶丁文远起来,但是丁文远已经抖的好似筛糠一般,完全站不起来了。张好古知道此时犹豫不得,只能扔下了丁文远不顾,自行在两个兵丁的押送下,进了丁文远存放重要物品的木屋。
进去之后,张好古还想挑选一下,但两个兵丁看的极紧,他完全没有闪展腾挪的空间。当着他们的面可没法逐一查看,不然财一露白,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小家子气的样子若是给他们见了,后面何苦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不如干脆就放开手脚搏一下。张好古搬起了门口最好拿的一口小箱子。
“你这事何意?”何苦见这小箱子漂亮,当即笑的好似一朵牡丹花一样。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指挥大人笑纳!”张好古不会说什么,直接打开箱子送到了何苦的面前。
“混账,你当老子是什么人?”张好古的箱子里是足足六块狗头金,何苦如何还能坐得住,直接就跳了起来,就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指挥大人勿恼,小民等只是仰慕大人风姿,并无他意啊!”张好古看到了何苦眼神中的喜悦,实在不懂何苦这暴跳如雷又是唱的哪一出。
“你这厮獐头鼠目不像好人,无缘无故又欲行贿于我,看来你们是当真和土匪脱不了干系。你们到底是土匪的同党,还是隐匿在此的暗桩,还不速速与我招来!”何苦语气很严厉,但是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小民等皆是矿工良民,绝无沟通匪徒之事!招远知县、栖霞知县具有我等相熟,皆可为我等作证啊!”已经瘫软的丁文远悄悄拉了张好古一下,但张好古完全会错了意,居然搬起官面上的人来压何苦。
“你不用搬人来压我,几个知县,我也不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冤枉你们,搜捡一番,没有与土匪有关的物什,我自会还你们清白!我不收你的贿赂,也不受你的威胁,我只看证据说话!”何苦一副很讲道理的嘴脸。
“如此,多谢指挥大人了!”张好古一身轻松,他以为自己没事了,丁文远却抖的更加厉害。
乡勇们开始搜查之后,矿上的东西可就全都无所遁行了,一根筷子都给你翻出来。看着一箱箱搬出来的黄金,何苦的眼睛都绿了,这也太多了,发大财了。虽然这些多是未经冶炼的半成品,但也代表着无穷的财富。据说因为沉迷于黄金太久,人的基因里已经自然产生了某种对黄金的迷恋,何苦便绝对有这种基因,他眼睛都直了。
“指挥大人,大体上未发现什么特异,不过矿上存有不少兵刃,还有十几车奇怪的财物。”带队搜查的刘冷,兴冲冲的跑来回禀何苦,他也被黄金弄得兴奋异常。
“兵刃?”何苦转头看向了张好古。
“大人,这荒郊野岭的不安全,偶有野兽、盗匪骚扰,所以矿上就备了一些防身的器械,也都是合乎国家法度的,并没有战弓和铠甲!”张好古是常年打群架的人,自然知道哪些兵刃是犯忌讳的。
“哦!”何苦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这个事,好像就这么简单的被张好古给说服了。
“刘百户,那财物有什么特别的?人家干这个买卖,有的是钱,手里有些财物再正常不过了!”何苦似乎想直接忽略哪些财物的事。
“指挥大人,这财物有些怪异,财帛是有一些,但也有不少生活用具,完全是这矿上用不着的。而且这规模和数量,与葛家庄被土匪抢掠的那批财物,甚是相近。”刘冷的演技也是不错,居然把笑容完全掩盖下去,一脸的丹心为民。
“葛家庄?你带着葛家庄报失的清单去查验,他们许多东西上是有记号的!”何苦一下子又关心起那些财物了。
“大人,那些东西确实不是矿上的,是路过的客商卖与我们的,我们图便宜就……”张好古见何苦目光看来,连忙解释了起来,他也想明白了,康从文卖给他的这些东西,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大人,查验无误,这些东西就是葛家庄丢的那些,你看这许多器物上还刻着葛字!”刘冷不仅带回了可怕的消息,而且还拿了几样东西过来,铁证如山!
“你的矿上有兵刃,你的矿上有赃物,你又是什么人呢?康大当家的?”何苦拿着证物扔在了张好古的面前。
“这……这……这些东西真的是别人卖给我们的,小人实在不成想到他们是土匪呀!小人等也是被他们给坑害了!……”张好古原原本本把康从文强买强卖的故事给讲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自己知道康从文身份的这一节。
“你说的到有几分可信,可是……”何苦拉起了长声,意思很明显,贿赂现在可以收了,不过一箱金子不够。
“大人青天在世,一定要为小民等伸冤啊!”张好古是老江湖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保命,今天露白的财物,一分一毫也别想留下。
何苦笑吟吟的准备开始人生的第一次官家收入,万般无奈的张好古此时只能乖乖的交出一切了,到是一直瘫软在地的丁文远来了精神,好像突然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但是正当希望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时候,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毁灭了一切,一直在矿区巡视的葛隆过来了。
“指挥大人,这矿区冶炼器具齐备,开采金矿却只经粗炼,实为反常。学生观此处,周遭道路遮掩,故扮荒芜景象,似乎是有意遮掩什么,还需查对一下他们的勘核文书。”葛隆发现了问题,这帮人似乎在非法采矿。
“你们的勘核文书呢?”何苦有笑眯眯的看向了张好古和丁文远,然后丁文远便直接昏过去了。
大明律:定盗采银矿新例,为首者处斩,从者发成。盗掘银矿铜锡承锻等项矿砂,且但系山涧捉获,曾经持杖拒捕者,不论人之多寡,矿之轻重,及聚众至三十人以上,分矿至三十斤以上者,俱不分初犯再犯,问发边卫宽军。
“指挥大人,我们……”丁文远还是再哀求一下,甚至曝出自己背后的人物。
“主犯立刻明正典型,从犯原地看押,所有矿产物品,一律充公!”何苦乐大发了,这个金矿归他了。
“弟兄们,拼了!”一直乖巧的张好古,突然蹿了起来,手中突然多出的匕首,直刺何苦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