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五没有开车过来，坐的是高芸的车，停在路口，没敢开进来，路口的白色长安车旁，蹲着三个干瘦的青年。

身形跟竹竿似的，眼窝子深深的凹下去，头发有些长，一绺绺的黏在头上，油黑锃亮的毛发上，隐约散落着一点点的白色头皮屑。

曲腿蹲在地上，抽着烟，见着三人，也没动，就那么看着，直到三人走到车边，才站起来，缓缓围了过来，高芸吓得脸色一白。

早就听说这边很乱，要不是苏五在这边，她是绝对不会过来的，哪怕是路过也要绕开，很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遇到他们，这三人应该是早就看见了她，她停了车就过来了，蹲在旁边，要是依旧一个人出来，现在可能麻烦就大了。

苏五脸色一寒，说实在，心里依旧有点慌的，倒是秦小宝堆起了笑容，从怀里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三盒烟，走上前去。

“三位哥，这么巧啊，我也是住这边的，来抽盒烟，这呀是我朋友，没啥搞头，你们换一边吧，看在我的面上，你们觉得如何？”

领头的汉子瞅了秦小宝一眼，“也行，我们替你这朋友看着车呢，辛苦费多少给点，不用太多，够一顿就行。”

秦小宝笑了笑，“那怎么成，这样吧，哥几个大晚上的辛苦费算300，老苏，过来掏钱。”

苏五目瞪口呆，对这胖子的无耻又多了几分认知，你这是拿我的钱去做人情啊。

“快点啊，这几位都知道，我小胖子没钱。哈哈，不丢人，住这破地方的人，几个有钱，有的都是你们这样从外面来的，赶紧麻溜的。”

苏五掏出300，递给了胖子，三人拿了钱，拿了烟，转身离开，钻进巷道内，很快消失了，上了车，苏五有种古怪的错觉，内心一下子将眼前发生的事情跟电影里的名目挂上了勾。

嗯，这胖子是个高人，那三个家伙是恶鬼，自己血肉有驱散恶鬼的功能，胖子拿我的血，赶走了恶鬼，我们得救了？

高芸心有余悸，“这三个什么人？”

胖子关上门，“无业人员，还染了瘾的那种。”

“胖子，你什么时候换个地方住吧，又多不了几块钱。”

胖子嘿嘿一笑，“多几块也是多，说不得希望就在那几块钱上，你也知道，咱这样的人，最信这个，不像你们拿工资的，我们可能起就那么几块钱。”

苏五没在劝，胖子自有他自己的方式，打算，他比所有人背负的更多，懂得更多，道理不是不懂，而是懂了没有办法。

“够一顿什么意思？一顿饭么？”

这话是高芸问的，胖子倒是没有隐瞒，“小ma，这几个人应该抽的就是这个，其实一些大型的夜场里也有提供的，这些年律法管控严厉，社会越来越好，原本泛滥的可怕玩意，消失大半，现在就剩这种占据主流了，价格不贵。”

“在夜场里，叫法不一样，我知道的，叫飞叶子什么的，我没接触过，据说上瘾性比其他小太多了，不是一个级别的，有些年轻男女图刺激，也会去尝试。”

没有人会问为什么要给钱，这是生活阅历告诉所有人的道理，报警？这些人都是常客，罪名不大，几天就出来了，恩可能难久，但仇可能就是这么一两件事的问题，胖子还要在这里住的，苏五跟高芸可以走，胖子不行。

打他们一顿？这些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人，光脚还怕你穿鞋？如此一闹，今天别想做任何事情了。

每一个地方，黑暗的地方永远存在。在这个社会的大舞台上，有些脑子的人，都会总结出一个道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用在这里，也适用！所有人怕的，黑恶的，并不是某某哥罩着的，我们属于某某某的那些，你只要够资格，这些下面蹦跶的杂碎完全不用去理会，直接跟上面的人交涉，总会有一个完美的方案出来，他们也会心悦诚服的在你面前认错，道歉！

怕的只有一种，身后无人，背后无势，孤胆英雄的玩意，他们肆虐在各大地方，可以冠以亡命徒的称呼，你用什么压都没用，但他们却可以给你造成无数的麻烦，甚至狗急跳墙，你会因此而悔恨终身，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小家伙并不长命。

驶出烂尾寨后，高芸明显放松了很多，在那一刻，有种重见光明的感觉。连带着苏五也觉得松快了许多，很难想象，秦小宝到底是怎么在那里活下去的。

并甘之如饴！！

苏五忽然想到了一个事，秦小宝的性子，好像真的很适合那种地方。

“胖子，你哪天想走出烂尾寨了，想赚一笔大钱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让人给你安排，在那个时候，你依旧有选择的机会。”

秦小宝笑了笑，“你打算给我安排什么？”

高芸也有些好奇，侧耳倾听。

苏五却卖了关子，“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没意义！”

路边的灯光相继亮了起来，老一中对面的刀削面馆还开着，他们会一直等到学生晚自习后，差不多晚上12点才关门。

物是人非而已，当初，胖子跟苏五不止一次的在这家馆子里讨论着班级里的美女，苏五体弱，唯有跟这个一样性子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胖子，才有话题，其中讨论更多的就是高芸，今天似乎跟以往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话题里的主角，今天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好像谈话的乐趣要减少一半了！

老板还是那个中年胖子，没老去多少，也没变年轻，这么些年，人来人往，学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记不得苏五他们了，点了三份刀削面。

苏五扒拉了两口，抬起头。“老板，来四根朝天椒！”

蹲在凳子上的老板猛的回过神，“咦？你是小苏？”

苏五笑着点头，“是我！”

“变了变了，都变了这么多，小苏，那这个就是小胖子吧？这些年，来我这里吃刀削面，叫四根朝天椒的就你一个，独一份，别的记不住，容貌会变，口味难变。”

老板提着朝天椒过来的，手里还带着一瓶二锅头，三个杯子。

“多的不喝，晚上还要忙，一人一杯，多少年没见了。”

“老板，我叫高芸，你还记得么？”高芸来了兴致，笑着问老板。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这些年一中好看的女学生走出去太多了，哪过记得住，越好看的越记不住。”

高芸耷拉着脑袋，有些发蔫，就这么聊着，吃着，喝着。感慨些物是人非，感慨些当面的旧事。等几人从面馆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10点钟，胖子自己拦了一辆车，绝尘而去，把空间让给了高芸，苏五坐在副驾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芸好像是真的有事跟自己说的。

“我有事跟你说！”

“你有事跟我说么？”两人几乎一起说的，苏五尴尬的错了搓手，揉揉脸。

“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