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阴煞的说法,从血泽之中走出来的那个人像是快死了一样,身子淹没在血泽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面色痛苦地惨叫着,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那个血泽出现不多久便从地上那些凹槽内“漏”走了,那个脑袋也同时消失了,临走时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我想起自己在即将栽道的时候听到过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听上去像是一个年岁很大的老者,现在想来就是那个人了。我问阳煞:“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沈浩泽呢?”
阳煞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崔银琦。”
擦特么的,能不能不这么虐心?那个声音明明是个男人好吧,怎么会是崔银琦呢?
这时阴煞接过话头对我说:“其实你要说那是沈浩泽也没错,只是他是以崔银琦的面目出现而已。沈浩泽修的是兑宫天道,是易道中‘八经道’之一,而易道最精深的地方就是‘变’,你之前数次看到的崔银琦,应该就是沈浩泽以‘变’之道幻化出来的。”
阴煞的这番猜想听上去不无道理,可我听的却很憋闷,这沈浩泽莫非跟孙猴子一样,会七十二般变化吗?可是他干嘛每次都要选择崔银琦呢?还有,既然他本事这么大,干嘛不直接现身出来,而要假借崔银琦的面目呢?
我问阳煞:“之前我在黄草坝的时候见到过一个叫刑天的老妖怪,一旦跟他用道术我就是找虐,可是不用道术的时候他却被我打的跟渣似的。这个沈浩泽会不会也跟刑天一样?中了什么诅咒?”
阳煞点了点头说:“一两千年了,道门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成功得道飞升的人,所以你说的这些老怪物都是死人无疑了。只是他们生前苦修道统,死了做鬼也是近道统的鬼,道法的本事还在。只是他们终究还是邪祟,受到天道压制,他们才对阳世之人造不成什么威胁。刑天说的那个诅咒,应该就是天道压制的缘故。”
阳煞的解释让我心里宽慰了不少,因为无论是刑天也好、沈浩泽也罢,这些老怪物本事一个比一个大,万一没有什么压制,一股脑地全来围攻我,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看的。不过我随即又想到一事:阴煞阳煞说到底也是上千年的老怪物,可是她们为何没有天道压制?
阳煞告诉我:“我和玉儿没死,血脉禁制是生前就下好的。”阳煞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怀念怅茫的神情,长叹了一口气:“师傅他老人家是最有希望得道飞升的,可惜……”
我心里有些疑惑:“你俩不是三清祖师爷的童子吗?为何你们的塑像会在三清祖师的塑像前面?”
阳煞苦笑着摇头说:“天下道观,谁不供奉三清祖师爷?我们塑像在那里,守护的是天玄宗的供奉而已。”
原来如此,我曾经一度以为阴煞阳煞是三清祖师爷的童子。不过,知道她俩竟然活了一两千年,还是让我觉得震惊。只是大部分时间,她们都是被血脉压制着,只有阴阳童子出世的时候才可以恢复到真身,这样即便活上无数的岁月,又能怎么样呢?
幻身崔银琦的沈浩泽神秘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阳煞判断,我这一次以命相赌破了他的泽天夬陷阵,一定是伤了他的元气,不然他不会那般凄厉的惨叫。但是对于他到底又去了何处,我们却谁都猜不出来。
老叫花子是先我之前就醒过来的,阳煞告诉我,我昏迷的时间很久,整整两天,就跟死了一模一样,毫无生机。但是老叫花子却在沈浩泽消失没多久就已经醒过来了。正因为他的苏醒,阴煞阳煞和丢爷、小蛇她们才坚信我也一定会醒过来。
我也就此知道,我又一次进入那个梦境一样苍凉的地方,感觉走了无数年月,而现实中却只是过去了两天而已。这次的经历与上次正好相反,在其间的体验也不相同,上一次之后的结果是我的天眼大开,学会了天玄剑步,而这一次却没感觉有什么大的变化,心里不免失望。
说完了这些事,老叫花子的气息也好了很多,我一直坐在他身边,跟他开已经一年多了,还真的想他。他的气力恢复了些,吃货师傅的面目就暴露了出来,看着我肩上爬着的小蛇,用依旧沙哑的声音说:“黑娃儿你啥时候整条蛇啊。为师有些年头没吃过蛇肉了,弄熟了给我尝尝。”
我还没说话,小蛇先不干了,身体一纵,蛇头攸忽就探了出去,在老叫花子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老叫花子闷哼了一声,嘴唇立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紫黑紫黑的,跟叼了一根硬起来的牛.牛一样。
丢爷替老叫花子打抱不平,伸出爪子拍了小蛇脑袋一巴掌骂:“你还出息了,敢咬人!”又伸出爪子拍着老叫花子的肩膀说:“你这中了蛇毒的嘴唇看上去很有料,割下来也能炖二两,要不丢爷尝尝?”
我分明感到老叫花子的身体颤了一下,但他嘴唇肿着,说话秃噜秃噜的听不懂。这样一闹,文殊庙里顿时一阵欢笑,连一向板着脸的阳煞也笑了。
大家笑闹了一阵,老叫花子总算能说话清楚些了,我问起那一截玉柄的事情,老叫花子长叹了一声,这才告诉我:“那是火灵扇子的扇柄。可惜被折断了。”
我问他:“是你只找到了这个扇柄还是跟人抢的时候折断的?”
老叫花子一脸的愧色,先是拿眼偷瞟了一眼阴煞阳煞,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才吞吞吐吐地说:“是我跟人抢的时候折断的。”
我觉得这老货肯定有问题,干嘛跟做贼似的要防着阴煞阳煞呢?当下又问她:“你跟谁抢的?”
老叫花子再度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偷瞄着阴煞阳煞,低声回答我:“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