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儿的事情暂时陷入了僵局,我决定再回祁山观灵寺悟道去,我的天眼开了,这几天坚持修习天玄剑步,已经能勉强走二十步左右了,我想尽快把整套天玄剑步都学会,如果再能学几手其他十四尊塑像的本事,将来再遇到什么邪事,就不用像以前这样窝囊了。

但是回到家时,我的这个决定便被迫要改了。

还没有到家里,我远远地就看到陈老太太踮着小脚在家门口张望着,一脸焦急的神色,我不知何事,紧走了几步赶过去,陈老太太急切地告诉我:“黑娃儿,你得赶紧去趟文殊山,你师傅有难了!”

老叫花子?有难了?

我赶紧问:“陈奶奶,你慢点儿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老太太这才告诉我,早晨,就在我和阴煞阳煞刚刚离开不久,花夜就过来了,她一是来接花竹筏走的,同时也是来送信,但只是说老叫花子人在文殊山,现在遇到了危险,让我赶紧去救他。

说完了这些,陈老太太又加意地嘱咐了一句:“花夜说一定要快些,让你去的时候千万不要带虎爪勾子。”

其时已经将近傍晚,文殊山距升子屯路途还很远,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又央陈老太太:“陈奶奶,还要麻烦您,得用用车。”

陈老太太摆了摆手说:“早便准备好了,你拾掇一下就赶紧去吧。你母亲给你准备了饭食,你吃了再走也可以,带着路上吃也行。”

我也不做任何停留,先去见了母亲,把饭食拿着,便急匆匆地坐着陈老太太早已备好的北京吉普出发了。

文殊山是祁山的一处支脉,在屯升乡西北大约二百公里之外,已经是另一个县城的地界了。那里山高路险,鲜有人踏足,相传是佛门文殊菩萨居处,真实与否已经无迹可考,不过山上确有许多佛寺庙宇,如今已经开发成了一处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了。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文殊山上还比较冷清,路也不好走,北京吉普沿着国道312线一路穿戈壁、走沙漠,期间还抛过一次锚,待到达文殊山脚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在车上略微吃了一些东西,其它的饭食基本都被丢爷这货自己承包了,阴煞阳煞则是粒米未进,她俩辟谷之术修的极深,可以终年不食。

车只能到山下,剩下的路就只能自己下来走了。司机师傅叫王恒东,那会儿还是一个很有志向的年青小伙子,对我也很照顾,他往山上送了我一段后就下山去了。我背着黄布褡裢,跟阴煞阳煞一路前进,夜色黑沉,但我有天眼,走在山路上倒也没有什么阻碍。

我番赶路又是一两个小时,到达山顶的文殊庙时,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我没敢耽搁,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文殊庙里,一进庙门就看见了被捆在一个立柱上的老叫花子,他垂着脑袋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断气儿了,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耷拉下来,上面沾满了血污和柴草,身上衣服也褴褛不堪,原本黄色的道袍已经脏污的看不见颜色了。

一见他这副样子,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当先喊了一声师傅,急忙就向他奔了过去。

听到我的喊声,老叫花子醒过来了,可是我还没有冲到他身边,他就以沙哑的声音喊:“黑娃儿别过来!”

我一听,立即收住了脚步,不知道老叫花子身边会有什么危险,就站在原地喊着问:“师傅你怎么了?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老叫花子吃力地抬着头,但他的脸被脏乱的头发挡着,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哑着嗓子对我说:“我没事儿,还死不了。”又对着我身后说:“阴煞阳煞大人复体了吗?太好了!”

这时,阴煞阳煞也来到了我身边,她们没有回答老叫花子的话,阳煞却是低头在我耳边说:“千万不要冲动,你师傅那里有泽天夬(读guai)陷阵,陷入阵中就是九死一生了。”

其实在老叫花子喊住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他身边是有问题的。在绑着老叫花子的立柱前方,地面上被人挖出了三个不甚明显的凹槽,呈倒着的“品”字型排列,里面泛着黑红色的血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而在立柱的后面,却是两道凹槽,等号型排列,其间同样灌着不知名的血液。

阳煞说这是泽天夬陷阵,我立刻就看懂了阵法的奥妙。《易经》第四十三卦为泽天夬卦,卦型为兑上乾下,组成泽天夬卦的六爻,只有最顶上的那一个是阴爻,而下面的五个爻全是阳爻,地上那些凹槽加上被绑着的老叫花子与立柱,正巧是泽天夬卦的六爻。

这个泽天夬陷阵极为险恶,因为它的阵眼就是中间的两爻——老叫花子和那根立柱,如果我要破阵去救老叫花子,就必须先破掉阵眼,也就是先除掉老叫花子才可以。

看懂了这个险恶的阵法,我同时也知道了陷害老叫花子的人——欢喜道人沈浩泽。千百年来,只有他一个人修成了易道“八经道”中的兑宫天道,因此也只有他才能以泽天夬卦的卦形布出这泽天夬陷阵来。

之前人皮面具和两个假崔银琦的事应该就是沈浩泽所为,如今他又绑了老叫花子,很明显他的目的还是我这个阴阳童子,不是说我是整个道门中人要保护的对象吗?可是先有刑天,后有沈浩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我站在原地四处打量了一圈,我的天眼能看到文殊庙里一尘一粒,却看不到其他的人的身影,当下低声问阳煞:“你能感觉到沈浩泽吗?他会不会在这里?”

阳煞摇了摇头说:“他不在这里。”顿了顿又说:“不过确有另一个人来过,你听了千万不要太过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