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阳煞被荼魂恶灵逼的险象画生,就要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我心里也是一紧,因此听到他喊“阴阳童子助我”的时候,我便未做任何犹豫,仗剑前冲。与此同时,我一手捏起二指决,口中轻念驱鬼决,请道尊言毕,将指决贴于剑刃上一抹,一串血珠便沾在了桃木剑上,迎着荼魂恶灵杀去。

之所以选择驱鬼决,是因为丢爷跟我说过,荼魂恶灵比鬼魅还要难缠。驱鬼决是收鬼决中最后一道,收鬼决共有七道,分别是温灵、控鬼、引魅、杀魍、伤魉、养鬼、驱鬼,前面六道或杀或养,是用以克制邪祟的,唯有第七道驱鬼是用来对付那些克制不了的邪祟的。本来这七道收鬼决都是有相对应的道符配合的,但我至今只能画出温灵、控鬼符,后五道却每每画到符心就会走样,是我道行太浅的缘故,因此当下只能是以我的鲜血配合道决来打出。

呼吸之间,我便赶入了战圈之中,这时阳煞的身体也正巧落地,他步履踉跄了一下,但很快止住,见我持剑赶到了他的近前,他也是毫不拖泥带水,一个闪身转到我的身后,一手搭于我的肩膀,另一手捏住了我抓着剑柄的手,脚下一用力,便带着我的腾飞而起,我们两人持一剑,直刺荼魂恶灵的胸口。

荼魂恶灵身形巨大,人身兽面,面目狰狞凶狠,墨汁一样浓黑的身体上,四处都氤氤氲氲地蒸腾着令人感到厌恶不堪的黑雾,细细看去,这些黑雾似乎每一缕都是一个人形,形态各异,张牙舞爪着。

阳煞搂着我持剑飞杀而出的同时,我听到他的口中轻声念着几句道决:“日升月恒,至中必昃,天荒地芜,岁暮永堕。诛!”话音落处,我手中的桃木剑陡然不受控制地加速飞出,当先刺入了荼魂恶灵的胸口处。我正在为此变心中略惊,阳煞的声音再度在我的耳边轻声响起:“阴阳童子,借你舌尖精.血一用。”

听到他的话,我不敢有误,当下咬破舌尖,将精.血含在口中,这时阳煞的声调突然提高:“逆行阴阳,天道复轨。玉儿,正是此时!”他的话音落处,口中同时喷出一股腥红的鲜血,一个血团对着荼魂恶灵适才被桃木剑洞穿的胸口处急掠而去,另一边的阴煞也是同样,口中喷出的血团几乎与阴煞的那个血团同时抵达荼魂恶灵的胸口。我眼见如此,心里不做多想,便也将含在口中的精血朝着同样的方向喷了出去。

我的血没有跟她俩一样形成血团,而只有一些血沫,看那样子是根本不可能飞到荼魂恶灵的伤处了。我有些恼怒自已成事不足,当下又咬了一次舌尖,打算再喷一口,谁知这时阳煞却在我耳边说了一声“谢了”,之后大手一松,我便从空中掉落了下来。而他的身体则如一道流光一样扶摇直上。

就在我身体落地的这个当空,荼魂恶灵胸口处突然涌出一道血光,适才阴煞阳煞喷出的那两个血团在荼魂恶灵胸口的伤处纠葛流转起来,似要相合,却又泾渭分明,这般流转着,竟跟一个血色的八卦双鱼图一般。而在不远处,我喷出的那些血沫顷刻之间便凝于一处,继而变成了一条血线,自主飞入了阴煞阳煞的血团组成的八卦双鱼图中间,血线如同被人穿针而引,在双鱼之间走了一个“S”形,正是双鱼图中间的那一根细线。

这一番变化也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被摔的一阵吃痛,但我还是保持着落地时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荼魂恶灵胸口处的变化,只见我的舌尖精血化成的那条“S”形细线一经成形,一个完整的双鱼图便完美呈现,原本流转的图形陡然一顿,随即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倒转起来,而在这样的反转之下,竟然撕扯着荼魂恶灵巨大的身体也转动了起来,浑身的黑雾立时变成了一个巨大而黑色的漩涡,而那漩涡的中央,正是我与阴煞阳煞三人精.血组成的双鱼图。

这时,从出现到如今一直未曾发出过任何声音的荼魂恶灵身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凄声,似乎有上千上万的人正在炼狱烧灼一般,凄惨的叫声让人听着心中直颤、头皮发麻,原本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逐渐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听到这些声音时竟然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

当双鱼图带着荼魂恶灵的身体飞快流转的时候,阴煞阳煞二人也从半空中飘了下来,一左一右立于我的身体两侧,都仰头看着空中的变化。从她们脸上的陡然放松的表情里我判断出,这一场激战即将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了。

果然,不出片刻功夫,荼魂恶灵的巨大的身影逐渐地淡化而去,由原本的一团浓墨变成了淡淡的水墨之色,最后已不具其形,成了点点黑尘四散在了正殿的各处。

荼魂恶灵解决掉了,阳煞的身体也同时轰然倒了下去。他小腹上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在阳煞倒地的刹那,跟萧玉儿长的一模一样的阴煞便反应了过来,瞬间从我的身上跨过去,伏下身子搂住了阳煞的身子,凄声哭喊:“元杰哥哥,你怎么样?”

阴煞跪伏下身子的时候,我也跑过去蹲在了阳煞的身边,查看他小腹上被我刺出的伤口。

阴煞见我前来,含泪的双眼里顿时如同要喷出火来一样,嘶声骂我:“你这没良心的混蛋!”

被她这么骂着,我心里真的是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愧悔万分。

阳煞的面容惨白,嗫嚅着嘴唇说:“玉儿,不要这样。阴阳童子他太小了。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尊卑不能忘。”

阴煞哭着说:“元杰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医治好的。”又瞪了我一眼说:“我没忘尊卑,不然我早杀了他!”

我一点儿不生她的气,心里有的只是愧悔,当下也不做辩驳,急忙从黄布褡裢里取了伤药递给阴煞,说:“这个伤药你先给他敷上。”

阴煞推开了我的手,恨恨地说:“不用你的破药,你要舍得,把心口精.血借我一用!”

我想帮她,可是我的心口精.血已经用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