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筏说她可以试试能把崔银琦的人皮全部复原回去,我当时是觉得有点儿扯的。
虽然我之前帮崔银琦“穿”人皮,认认真真地把每一个部位的都捊整齐了,尽量地想把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我心里其实是不抱希望的,之所以做那些事,更多的是为了减轻自己心里的欠疚感。她已经成了那副模样,经过几番折腾,原本完整的人皮到处都是口子,虽然各处都贴好了,但看上去跟缝过的布偶似的,原本俊俏的她,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生活常识告诉我:崔银琦一定是没救了。我两条腿被阴火烧伤,光是那种疼痛就让我想死,更何况崔银琦满身的皮都被揭下来了呢。如果花竹筏能把她完全复原了,我觉得她可以不用做道士,转而做医生去了。要知道当时屯升乡卫生院的医生连个盲肠手术都能做死人。
不过听她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希冀地问她:“你有什么办法呢?”
花竹筏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不着痕迹地瞥了萧玉儿一眼,又转而对我说:“我这个办法是师门的不传之秘,所以不能让别人看的。”又说:“不过有些危险,呆会儿你守在门外边好不好?如果我需要的话,我就喊你。”说到这里,花竹筏加意的强调了一句:“只须你一个人进来。”
从她的语气以及眼神上,我明白她这是有意不想让萧玉儿看见。我虽然不明白她会怎么做,但还是配合地答应了她。并且让丢爷和萧玉儿都离开房间。
萧玉儿撅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没有理她,自己紧贴在房门边上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花竹筏信不过萧玉儿,而我,对于她俩都信不过,之所以同意花竹筏自己在里面,完全是一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
刚开始的时候,屋子里面很安静,听不到任何的响动。我侧耳贴在门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约摸过了五六分钟,屋子里渐渐响起了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不知道花竹筏在里面做什么。在这个当空,我回头看了看,萧玉儿在我的身后,也在侧耳仔细听着。我回头低声说她:“你别听了,离这儿远点儿。你也知道,人家的师门之秘,不能随意外传的。”
萧玉儿又委屈地瘪了瘪嘴,不过听话地转身走了。也就是在这个当空,花竹筏突然在里面喊:“李梁,你快进来。”
我闻声没做多想,即刻推门而入,当先将门从里面插死了,这才回身向花竹筏看去,却是愕然发现,花竹筏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仍旧蹲在崔银琦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我笑。
我不明所以,问她:“你的师门秘术,就是什么也不做吗?”
花竹筏竖起一指在唇边,对着我打了噤声的手势,又打手势让我过去,看上去特别神秘的样子。我走到她身边蹲下,她这才俯在我耳边说:“这个人,根本就是具尸体,早就被人拔了人皮了,这个人皮,是假的。”
我一听,顿时有些惊愣,自己在脑海里想了想,当先否定了她。因为之前人皮面具被揭下来的时候,血人一样的崔银琦凄声哭诉她疼什么的,我觉得那种感情她断然做不了假。而且,我通过扣扣子这件事已经找出了一个假崔银琦,怎么可能两个都是假的?
花竹筏见我不信,又解释道:“我不会骗你。我从小就跟尸体打交道,对此太熟悉了。这具尸体和这张人皮,少说也死了有近一年了!不信你看着。”
花竹筏说完,从身上的挎包里拿了一个小瓶出来,在我面前亮了亮,说:“这是化尸粉,你之前不是说你锁了两个魂魄,她并没有死吗?化尸粉对人是没效果的,你看看便知!”
花竹筏说完,拧开了那个小瓶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洒在了崔银琦的身上。顿时,屋子里面传来了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儿。
崔银琦说的没错,尸体的味道自然瞒不过我。可是我心里的震惊却无以复加,如果这个崔银琦是假的,那么真的崔银琦去哪儿了?还有,这两个假的是怎么来的?而且,即便我道行浅,但我作为一个有天眼的阴阳童子,怎么连真人和尸体都分不清楚呢?
我没有办法不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因此有点儿怀疑这是花竹筏搞的鬼,当下问她:“化身粉真的对活人无效吗?你自己试试。”
我说这话的时候冷着脸,语气也很不善,花竹筏听了表情顿时就有些僵,当先愣了一下,才咬了咬牙,一边说:“试试就试试!”说完了把化尸粉径自在自己的胳膊上洒了一些。又不服气似的,抓过我的胳膊,在我身上也洒了一些。
化尸粉在我身上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花竹筏的胳膊上却有臭味儿传来,虽然被崔银琦身上散发的浓臭掩盖了,但我还是闻到了!
花竹筏也是尸体?我心里这么想了一下,但随即想到她身上一直存在的尸臭味儿,心里也就释然了些,或许是化尸粉把她身体里原本的尸臭引出来了而已。
我心里做这些想法的时候,崔银琦,哦,应该那具尸体也发生了变化,化尸粉洒过的地方,尸臭不断散发出来的同时,尸体也正在寸寸坍塌下去,如同被火烧了一样,眼瞅就将化为灰烬了。
看着崔银琦正在我的面前消失,我心里却是被层层迷雾包裹着,我从圆光术里看到的是两个崔银琦在磨豆腐的场景,之前什么情况我确实没有看到。而且,那次在观灵寺门前施展圆光术时,看到的崔银琦被老爹掳去的场景后来证明也是假的。到底是谁在一而再地骗我?
还有,真的崔银琦在哪里?还能不能跟上次一样,全须全尾的回来?
有一瞬,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崔银琦有没有问题?
自打成了什么狗屁的阴阳童子,我身边就没出现过一个好人,一个小小的升子屯,又是老怪物、又是僵尸恶鬼邪魅的,这是天然的凶地吗?
地上那具尸体彻底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了一滩人形的黑灰,屋子里的尸臭味熏的人想把肠子吐出来,我呆不下去,捂着鼻子把地上的安魂钵和两个养灵罐收到黄布褡裢里,赶紧和花竹筏一起出屋。
然后,萧玉儿过来了,脸上带着笑,拉着花竹筏的手赞:“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把崔银琦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