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可面色很淡,说话也言简意赅,“那你抓我吧。”
“!”罗家瑞眉心一皱,打量她的目光审时度势。
她平静的有些超然,让罗嘉瑞想起无欲无求的僧侣。静了两秒,罗嘉瑞把话又圆回来:
“警察不会乱抓人,我只是来了解情况,希望尽快破案。我想你也应该想早点找到劫匪,还你公道。”
秦羽可眼睫轻眨,安静沉默。
片刻后,她说:“……没有,从始至终他没对我说半个字。”
罗家瑞问:“逃离路线是谁定的?”
“他。”秦羽可说,“他用枪指着我,用枪口提示我方向。”
全程不说话?
罗嘉瑞沉思几秒,“你发现他有什么特征或是能表明他身份的细节?比如小动作、体味、疤痕或纹身之类的?”
“没有。”这个问题,她被问过无数遍了,“他全身捂得严实,连眼睛都带着墨镜,什么也看不到。”
罗嘉瑞将秦羽可的话记录在案,把笔递给她,秦羽可凭感觉签下字,按手印。
罗嘉瑞完成工作,礼节性的问句:“眼睛恢复的怎么样?”
秦羽可说:“看不到。”
答案并不意外,但罗嘉瑞还是安慰句:“别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秦羽可扯了扯嘴角,有点不屑他不疼不痒的说辞。
“时间不早,不耽误你休息,我走了。”
秦羽可纹丝没动,也没告别。
罗嘉瑞走到门口,回头又看眼床上的人,她还是刚才的表情,一样的坐姿。
拉开门的一瞬,沈奕凝站在门外,俩人看个脸对脸。
沈奕凝向后退半步,罗嘉瑞捏紧手里的笔录,頜首道:
“谢谢配合。”
沈奕凝脸上没什么表情,弯了下唇,连笑都不称不上,罗嘉瑞看她两秒,眼神深而沉,把沈奕凝看得有点不舒服。
“看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了。
罗嘉瑞好笑的反问,“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沈奕凝瞪他,神经病啊这人!
当着罗嘉瑞的面,她推门进去,临关门还不忘揶揄他句:
“你雪球啊,看了怕化。”
嘭一下,门关上了。
“!”
罗嘉瑞拧眉,嘿呦这个小丫头片子。
门紧闭,罗嘉瑞提步离开。
狭长的走廊,他背影挺拔,脚步声稳健。进电梯后,罗嘉瑞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临进门时的画面,她笑得温婉,还带着点小娇俏。
……很像她。
病房内。
“奕凝,”秦羽可问:“几点了。”
沈奕凝看下手表,“八点四十。”
“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沈奕凝不放心,“等阿姨回来的,我就走。”
栾瑛回秦羽可的公寓取两套换洗的衣服,让她帮忙照看会。
“她出去挺长时间了,估计这会也快回来了,你先走吧,太晚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从医院到我家全是大马路,还能丢了不成。”
“程尧不在身边,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提起程尧,沈奕凝嘴角扬起笑,“他说下个月可能回国一趟。”
“真的,”秦羽可狐疑,“他确定了?”
沈奕凝轻叹口气,“还没确定,就是说打算回来。”
“这样啊。”秦羽可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唉,希望他能回来,我很想他。”
沈奕凝与程尧恋爱三年,现在程尧在海外留学,俩人快八个月没见面,搁谁身上都得想。
彼时,病房门开了。
栾瑛拎着包衣服进来,秦羽可说:“妈你干嘛了,才回来。”
“我看你房间落了灰尘,打扫下。”
秦羽可无语,“不用打扫,你看现在几点了,奕凝一个人回去要走夜路了。”
栾瑛歉意的说:“奕凝耽误你时间了。”
“没什么的,阿姨。”沈奕凝说。
“妈,你送奕凝下去,给她打辆车。”
“不用送,我又不是小孩儿。”沈奕凝拿起包,“我先回去了,阿姨,再见。小可,我下次再来看你。”
秦羽可去摸人,握住她手,“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来电话。”
“知道了。”她拍拍她手。
栾瑛去门口送人。
秦羽可没跟栾瑛提罗嘉瑞来的事,她这几天血压高,跟她说又要紧张了。
夜晚,格外寂静,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窗外虫鸣鸟叫,栾瑛均匀呼吸,这些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好像这样的夜晚,特别适合回忆,回忆那些不想忘记,却又不想回忆的。是快乐的开始,也是痛苦的所在,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起她和蒋遇在一起的两年。
“秦羽可,八百可是必测的项目,你这个要是不及格,也影响成绩。”
“我跑不动。”
她所有成绩都好,可体育是她软肋。体能不行,耐久力又差,八百米总是不及格。
“不行,跑不动也的跑。”
蒋遇拎着她领子把人提起来,生拉硬拽的绕着操场一圈圈跑。
在那个燥热的夏季,蒋遇每天起早去她家楼下等,带她去晨跑。
某天晨雾大,她跑不动了,手上突然被一道力道握住,蒋遇看着她,“我拉着你跑。”
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隔着雾气,被藏得刚刚好。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几小时前,罗嘉瑞从医院出来后,开车直奔蒋遇公寓去,中途在烧烤店买了各种串还有啤酒。敲开蒋遇家的门,就开始嚷嚷,“饿死我了。”
蒋遇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晚饭没吃?”
“没。”
“这么忙?”
“别提了。”罗嘉瑞换上拖鞋,先去洗手。
蒋遇把串和啤酒放桌上,又去开火煮饺子。
隔着门,罗嘉瑞说:“快下班了,还来了一伙儿寻衅滋事的。”
蒋遇没接他话茬,问:“怎么又想起去医院问笔录?”
“问笔录的时候,两伙人中间有俩是共谋,就是为了撺掇俩人干一架,当时我就突然联想起816案件,你说抢匪杀了现场的押运员和保安,可唯独没杀她,不奇怪?”
蒋遇解开麻辣烫的盖子,打开放在桌上,“不能,她那胆儿还能跟人合谋抢银行?”
“怎么就不能?”罗嘉瑞擦了擦手出来,“你们俩都多少年没见了,你知道她变成什么样。”
蒋遇起开啤酒,给两人倒上,“我说不能就不能。”
又上来那股倔劲了,罗嘉瑞也不跟他计较,“撸串撸串。”
蒋遇闷头不说话,罗嘉瑞把酒杯凑过去,跟他碰下,“你还真生气了?”
蒋遇执拗的说:“我说她不能。”
罗嘉瑞服了他了,“哎呀,不能不能。我嘴贱还不行!”
俩人又碰下,一饮而尽。
“不过,”罗嘉瑞又起开一瓶啤酒,“我挺纳闷她当初好端端的干嘛转学?”
蒋遇抓了把毛豆,剥皮儿吃,“我还想知道呢。”
“问啊。”罗嘉瑞拿起一串牛板筋咬口说。
“她不说。”
罗嘉瑞慢慢嚼着,把竹签子放下,“该不会被他家里知道你们早恋,才转学的?”
蒋遇喝口酒,他不相信这个解释。“不能。”
“你怎么知道不能,”罗嘉瑞好笑的看他,“我可记得你说过,她是你们学校一学霸。跟你早恋,万一影响人家成绩怎么办,转学也不是不可能的。”
“……”蒋遇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