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结结实实的挨了两巴掌,可陈青云脸上除了两个巴掌印,丝毫没有任何生气恼怒的神情。此时和年轻道士蹲在一个山包上,交头接耳的打探着有关那个名为百里山河漂亮女子的事迹。

据年轻道士说,那河山姑娘是个孤儿,家乡好像是远在西北边上的一个边陲小镇,北虞铁骑将小镇揉弄一番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些孤儿寡母,河山姑娘便是孤儿中的其中一个。陈青云也知道,虽然白袍军在青归二州抵御北虞,可毕竟兵力有限,不能面面俱到,而北虞那边也相差不到哪里去,听说最近北虞朝廷之上还起了一个不小的内讧,好像就是因为关于南境边线的军费开支和一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其实说来,不过是那些掌权者为自己利益搏取好处的名头罢了。

收了杂想,陈青云不动神色的继续听年轻道人的说下去。

当初道牢山掌教左思邈的大徒弟黄渐青游历四方时,正好路过那个边陲小镇,看生灵涂炭,不免抚怀唏嘘一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随后便设了一个大蘸以渡亡魂。就在有着“仙人尚不及黄老鹤”赞誉的黄渐青做法之时,一个才有几岁大,懵懂未散,浑身灰尘污渍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来到黄渐青脚边,扯着他的鹤氅一角壮着胆子问道:“大仙人,您能帮我件事吗?”

如此情景,那时还是中年道人模样的黄渐青难免起了恻隐之心,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问道:“你且说说看何事?”

小女孩噗通一下跪下,连连磕头,“我爹娘被虞国得到人杀了,尸体还在我家院子里呢,我还小,搬不动他们,您行行好,能不能帮我葬了我爹娘。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为奴一辈子都行。”

黄渐青回首环望,村子之中不是没有家人死绝只剩小孩的孤儿,可却只有这小女孩一人敢上前来求一个外乡陌生人。说她懂的背靠大树也好,说她看人说话也罢,可这份胆识,在这座边陲小镇之中却是难得可贵。

后来道人帮她埋了爹娘,便带着她离开了那个边陲小镇,为她改名叫百里河山,从此便在道人身边做了一个捧尘童子。

陈青云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啧啧道:“世间命运就在转瞬之间,要是把握不住恐怕就要等下辈子了。”

一直没个正经样的年轻道士神秘兮兮道:“还有一件事打死你你也想不到。”

这就让人无比好奇了,不等陈青云问话,年轻道士便自问自答:“大师兄把河山姑娘带回来之后,师父一眼就看出她有先天武德,是个百年一遇的好苗子。”

陈青云倒吸一口冷气,惊讶道:“先天武德,这可是百年一遇啊,莫说是百里挑一,就是千里万里都不为过。可是据我所知,先天武德,乃是天生便有缥缈武德加身,不需要如何,只要稍加指点提炼,便可达到别人穷奇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着实厉害。可万物有利便有弊,虽说这先天武德有万般好处,可紧紧一个坏处就要人命,那便是自古以来但凡身怀先天武德之人,修为都不会高过宗师境,打死也只能稍稍摸到不坏境的门槛,就再也不能往上了。”

“先天武德,也是先天桎梏。”

本应该是叫百里河山师侄的年轻道士嘿嘿怪笑道:“便是桎梏又如何,揍你还不是两巴掌的事。河山姑娘现在已经摸到了一品的门槛,我们是兄弟,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真对河山姑娘有意思,还是快快提升修为吧。要不然,就算你真把河山姑娘坑蒙拐骗给娶回家去,嘿,女强男弱,有的看咯。”

调侃完才结识没多久便称兄道弟的季今朝起身拍拍屁股,煞有其事的朝手上吐了口吐沫,“走吧,三公子,我带你好好逛一下我们道牢山,认识一下我的那些个师兄们,康师姐和陆师兄你已经很熟了,我带你去瞅瞅别的几个师兄。他们人都很好的。”

陈青云自无便可,就跟这个才认识才多久的掌教小弟子云游道牢山。

左思邈活了三个多甲子,徒弟却只收了区区六个,用他的话说兵不多再多而在精,且门中招手普通弟子都是这般,从来不会多收一个。大弟子黄渐青,是在一个甲子前收的,以前左思邈并没有收弟子,原因理由很简单,嫌教徒弟实在太过麻烦浪费精力,后来或许觉得实在要给道牢山留点香火,所以才在甲子前开收弟子。一个开始这个消息放出来的时候,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有些更是嗤之以鼻,心想一个被人家抢了道教祖庭头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还要靠朝廷抚恤的地方,现在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时候的黄渐青还是个毛头小子,家境殷实,也算是地上的名门望族,家中就他一个独子,奈何他一心只想问道江湖,无心继承令人眼红的家产,最后老父亲只得把家业过继给一直在吹而耳边风的侄子。黄渐青也乐得清闲,最后离开了每天没有个好脸色的家族,寄情于江湖。后来听说道牢山的掌教要收开山弟子,于是便独自一人前往道牢山,他本想着这么一个江湖大派的掌教开山收徒,怎么也要有人挤破了头皮也要来抢一抢,不成想来到山上发现前来拜师的没有几个人,好大多是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衣着也不怎么样。好在他本就是个随意性子,并不在意,毫不意外的被收了下来。

直到拜入门下黄渐青才知道,世人皆被蒙蔽了双眼,自己还真捡了个便宜师父,虽说每天只是掏着耳屎指点自己几下,却每次都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不足之处,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

这哪里是别人口中一无是处的掌教,分明是武道,不,仙道有成的谪仙人啊。

二弟子苏定方,从前是代国的一个小小裨将,性子油滑,后来因为在军中犯了人命,官职丢了不说,还要被下狱问罪,估摸着就算不是砍头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杀的可是当时一个太守的儿子。后来在两个忠心部下的一番运筹之后,暗自把他从死牢里救了出来,就独自一路往北而逃,一路上不旦要躲避太守一方的追杀,明面上也要躲避和代国就好的几国的围捕,着实是苦的很。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真有些本事,竟给他逃到道牢山来,还得到掌教青睐,收了做徒弟。

尽管被道牢山的掌教收了做徒弟,官府的围捕是就此作罢,可跟那太守可是杀子的血海深仇,那太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重金为酬募集了许多亡命之徒,要将他碎尸万段,其中更是不凡一些上一品的高手。

最是财帛动人心,就算你是江湖高手不也一样需要吃喝拉撒,故作潇洒,而这些东西要是被银钱支撑,怕是换谁都无法快活起来。于是将他堵在山上,放言只要他胆敢下山半步,便要将他碎尸万段,这么一航堵就是整整两年。

两年后,苏定方双手空空缓缓下山。

赤手空拳,便将两个一品和一众高手收拾的服服帖帖,转身有上山去。

世人这才明白,这道牢山虽说式微,可也不说任人蹂躏欺凌的地步,你大爷终归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