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子空悬在岩壁外的陈青云透过眯成一条线的眼皮向下看去,只见刚才叫自己让路的那个瘦道士正在负手抬头看着自己,那这是……两只脚踩在铁链端头,不会掉下去吗?

噗通!

陈青云终于脚踏实地,心中的不安也落定。挣扎着翻了一个身,匍匐爬起之时,他才发现瘦道人已经在自己面前。

“原来师父叫我来找的就是你,你且起来吧。自我介绍下,我叫陆上仙,是掌教,也就是我师父的第五个弟子。今天来呢,是听师父的吩咐叫我教你学剑练武,虽然我百万个不情愿,但师命难违,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来教你了。不过丑话我们可要说在前面,每天卯时一到你就必须出现在峰顶之上,过时不候。对于你这些官宦顽固子弟我本就不喜欢,所以你最好别惹我生气,否则别怪我把你从这西上峰上丢下去。”

名为陆上仙的瘦道士自顾自地说了一堆,最后歪头道:“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虽然对于道牢山,除了那句传出的谶语之外,陈青云对道牢山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听李白棋讲,当今的道牢掌教可是从两甲子前就接过了这根大旗,别的不说,只说两个甲子便是整整一百二十年,放在寻常俗世间,这种年纪的那可是乘四人抬轿入皇宫,见圣山可不跪,圣山还要躬身和气的存在。道牢山如今是没落了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掌教能接过这杆大旗,那时候肯定也是修为有成了,如此想来,乖乖,那岂不是老妖怪了!这得要多少岁了?

回过神来的陈青云嘿嘿一笑,打了个稽首,道:“小子青州青王陈璆三子陈青云,见过陆前辈。不知掌教为何突然要让您来叫我学剑练武。”

陆上仙愤愤道:“还不是老祖那个老不死的,仗着和师父关系好,非要让师父弄出一个弟子来教你。一听到这消息,大师兄常年闭关不问世事,本就论不到他。二师兄不顾师父责罚,跑下山去,说要去南海给师父弄些海鲜特产回来孝敬他老人家,师父一听有吃的就放他去了。三师兄平常不爱说话,牛脾气一个,成天只知道在断浪壁去锤瀑踢河的,对于这种事就连师父也奈何不得他半分。而四师姐你已经见过了,师父和师兄们不爱管事,料理山中诸多事务的事情就落在她的肩头,自然就轮不到她。”

陈青云疑惑问道:“听说掌教老人家有六个弟子,您是第五个,那不是还有一个小师弟?”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事陆上仙烦的很,当即便皱眉骂道:“那家伙,跟你一个德行,尖懒怂毒,成天只知道想那些没用的问题,可恨师父非但不管,还听之任之,哎,如此下去,小师弟可还行!”

触到导火线的陈青云识趣避过这个问题,接着问道:“陆前辈说教我学剑,可是我见前辈并未带剑啊。”

西上峰峰顶大小方丈三十多丈,并不大,北面地势要高一些,西面则有一棵苍虬古松,枝繁叶茂,叶如伞盖,迎风而立。其余地方这多少一些杂草杂花。

极度自信的陆上仙哈哈笑道:“我修的是剑意,需要养剑气,所以从不轻易出剑,否则剑气外泄,恐将你这混小子给切成肉块。”

陈青云点头,并未觉得对面这瘦道人是在吹牛。在青王府中,用剑之客众多,其中钻研的方向也是千秋各异,有只练剑术的,有只悟剑道的,亦有如陆上仙这般修剑意,养剑气的。可是陈青云还没见到都厉害的,当然也可能有些大能像祖老青一样隐姓埋名的江湖人,和他很少去幽楼的缘故,幽楼之中可是不乏曾经名动一时的江湖侠客。

陈青云得寸进尺问道:“那陆前辈如何教我?”

陆上仙嗤笑一声,负手道:“我不用剑便教不得你了?这样吧,你且稍等,我去折一根树枝去。”

陆上仙真的太瘦了,并不宽大的道袍在他身上却显得松松垮垮的,幸好是腰间的那一根细细的青色绳子系住,不然那道袍就要随风而去了。在古松之上者下一个树枝后,陆上仙还对古松打了稽首,口中念念有词的回到原处。

手中不足三寸的树枝一横,他背负着一只手,说道:“你且仗剑攻来。”

陈青云脸色一紧,心中泛起些许苦涩,这是要用实打实的试炼来教导自己啊,而不是其他人的那种先给你一部功法口诀自己去体会。不过各有各的好,试炼能人的心智更加坚韧,遇敌之时不至于惊慌失措,可难免有些穷兵黩武的意思。而另一种方法,能让学武之人有个缓冲体悟的过程,不至于揠苗助长,可也有些闭门造车的意思。

缓缓卸下中庸古剑,陈青云拔出古剑,右手持剑,左手两指掐了剑诀,擦过剑身,摆了个架势,“青州陈青云参……”

“打架就打架,哪有这么多的屁话!”

还未等陈青云说完,陆上仙便拎着松树枝大步袭来,陈青云只好赶紧一剑刺出,想着先下手为强。

“敌我不明,冒然出击,错!”

陆上仙脚下用力,微微跃起,轻松躲过刺来的一剑,右手手腕轻轻下垂,树枝看似轻轻点在对面那小子的手背,可陈青云却感觉像是一道细细天雷劈在手背上,还好咬牙忍住,否则中庸古剑就要脱手而出。

“咦,竟然没把剑丢了。”

轻咦一声之后,早就剑意打成的瘦道人以最初级的剑术,拎着松树枝对莫名其面就多了个师父的少年挑刺戳劈点,十招过后,陈青云手上身上青了整整九处,还有一处则在右脸脸颊之上,正好和他铁青的左眼交相辉映。

在青州城中和那些街头混混们打架都不成这么惨过,那时候好歹还有还手之力,此时却只有挨打的份,着实委屈的紧。

陈青云摸摸脸上的那一条淤横,吸了口冷气道:“前辈,咱们学剑归学剑,能不能别打脸?”

陆上仙冷笑一声,也不废话,拎着树枝继续攻去。

从晌午时分,此后整整一天,西上峰的峰顶都会时不时传来痛叫哀嚎之声。在西上峰洞府之中修行的道士们都很好奇,有些更是想要爬上去瞅瞅热闹,可听见足足可当师叔师祖的掌教五弟子传来声音,只好作罢,都好奇是谁能够让五师祖亲自教导。

懵懂少年初拭剑,身青脸肿似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