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高天行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油子,什么阵仗没见过?此时的他竟然能如此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与长安就事论事起来。长安心道自己方才还是小瞧了高天行了。现在在锦都,可不比当初在军营和一帮脑袋简单的大老爷们儿在一起。他们的心思全都在脸上写着呢,但是锦都的官油子们不一样,那心思可是深沉得很!

现在,她又不能将话说破。总不能在高天行面前说自己怀疑是他动了手脚,而太后要么被他蒙蔽,要么也是知道内情的吧?若是真说了,可是惹了大麻烦!

如此一想来,觉得自己还是阅历尚浅。自小在军营里长大,七岁时又上了云慕山庄,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勾心斗角,要不是师父那里学了一点儿皮毛,只怕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高大人。”慕淙屹见长安脸上思虑之色明显,开了口,“云海是罪该万死不错,但你这牢狱中却能让凶手来去自由,着实也太松散了些!”

他说话平平淡淡,语速不疾不徐,但是听在高天行耳里却觉得压力倍大。

“依本王来看。”慕淙屹又不紧不慢开了口,“刑部乃一国治安之本,高大人放任贼人进出而不察。不论是故意不察,还是没能察觉,都是失职。既担任不好刑部尚书的职责,不如早日让贤。明日本王会让皇兄拟出圣旨,那些松散的闲职更适合养老。”

宣王殿下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紧着别人的七寸而去。

“殿下。”高天行告饶道,“微臣知道错了,求殿下给微臣一个机会。”

他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自然能清清楚楚地看明白现在新帝还未登基,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宣王。要说新帝继位之后近几年定然也是会倚仗宣王的。不然,南夏和北蒙两方势力都难以平息!

正说着,只听得狱卒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仓皇道:“大,大人!云初月,云初月自杀了!!”

凌风一听,当即扭住狱卒的衣领,喝道:“她关押在何处?!”

“就在女牢。”那狱卒见凌风瞪大了双眼,心里畏惧,忙道,“就,就在那边。”

凌风一把推开他,扯开长腿就往女牢方向而去,长安几人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女牢里,光线昏暗,一盏昏黄的油灯点着,一袭黑影垂在牢房正中间,一动不动。凌风奔了过去,一只飞镖从他袖中嗖的射出,割断了系在横梁上的白绫。云初月落了下来,他纵身一跃,将她稳稳接住,放在了地上。

食指探向她的鼻息时竟有些迟疑。

“凌大人,没气了。”旁边一个狱卒说。

凌风又何尝不知道已经没气了呢?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这白绫……是谁赏的吗?”凌风抬头看向高天行。高天行说:“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说云小姐是先帝中意的人,那便让她有个选择,鸩酒和白绫任选其一。云小姐选了白绫。”

凌风蓦然叹了一口气,深深的,重重的:“不来锦都,就在云慕城待着,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这个傻瓜!”

“人死不能复生。”落影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风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大牢。

云初月死了,她的尸体都不得自由。只能跟着慕百川进入皇家墓龄。凌风觉得憋得慌,出了刑部大堂,站在刑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出神。

天色已晚,漫天璀璨的星星。长安走了出来,对他说:“走吧,回府。”

凌风回头看了一眼她,暗夜中他的神色看不大清,但是长安却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颓废。青莲死了,现在云初月也死了,这两个女人虽然他不一定爱,但是却还是有感情的,一个是从小的青梅竹马情犊初开时的初恋,一个是从小当成妹妹的姑娘,像是亲人一样的感情……

一行灯笼蜿蜒而至,高天行的声音由远及近:“殿下,还请您开恩呐。微臣知道自己玩忽职守,镇守不力,还请殿下定要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慕淙屹走到门口,淡然道:“高大人请回吧。”

“殿下……”高天行还想求情,慕淙屹已经转身而去,留下骁影将长剑一横,喝道:“怎么?高大人方才还嫌不够,真想给我这剑喝点儿鲜血?”

高天行看了他一眼,讪讪地笑道:“大人说笑了,大人说笑了。”

骁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跟在了几人身后。

回到宣王府,慕淙屹将长安几人叫到跟前,商量今日事宜。

首先萧长乐被人所救之事,慕淙屹吩咐让落影全权去查证,又让凌风夜探周府,看看能不能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两人当即领命。

后又说起云海和云初月的死,几人都认为云海的死一定是刑部暗中做了手脚。

本来都准备明日午时问斩的,现在突然之间将他杀了,说明了上位者反悔了。也说明云海多留一刻,就会对他们造成不利。

“云海不死还好,一死倒是让人更加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牵线人了。”落影说,“我总感觉他们是在急于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密的。”

“云海分析得极是。”慕淙屹也同意他的看法。

“那,云海不是牵线人,谁才是牵线人?”骁影问。

落影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关于萧长乐被救一事也有诸多疑点。第一,萧长乐一直被拘禁在周家,平时都好好的,怎么一等到要杀她的风声传出来,她就被人救了?第二,救她的人中有用弯刀的,那意思就是说还有用其它武器的,那么那些人也是鞑子吗?如果不是,会是谁的势力呢?第三,萧长乐看起来不过是一只已经用完的棋子,杀了就杀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将她救走呢?”

慕淙屹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长安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看来,萧长乐的事连殿下都觉得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