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知道云初月说是原黑森寨大当家云峰之女,其实是光禄大夫云海流落在外的女儿。只是想起去年在城墙上跳下来死去的娴妃云芊,以及慕淙屹和她离开锦都时在马车上说的她太过武断下了结论的话,心想,如今回来了,不知云芊的究竟是人为还是自杀……

霓裳的话虽多,但是说的无非都是女子姑娘家之间的情情爱爱,一旦论及朝堂的事情她便很及时地扯开话题,长安心想:这霓裳其实也是个人精。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能在达官显贵之间迎来送往呢。

不过,她的舞确实跳得好。而且教习的方法也很有一套。

长安看着她示范时柔软的腰肢和轻盈的动作,心中不禁感叹:这世间竟然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那舞姿翩若惊鸿,着实让人着迷。

在所以跟着学习的姑娘之中,学得最好的要数青莲了。只是这姑娘一直闷声不响,就算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琢磨刚才学过的动作。

长安问霓裳:“青莲姑娘在这里学了很久了吗?”

“嗯。她和抒雅小姐同一批进来的,算算到现在应该有两年了吧。”

长安不由得有些惊讶:“她不是‘醉春风’的头牌吗?在教习坊住上两年,‘醉春风’也愿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人家‘醉春风’财大气粗,送个把头牌苦学舞技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家有的是银两,人家愿意,咱们谁管得着。”霓裳说。

长安笑笑:“姑娘说得是。”

霓裳见长安一身粗布衣裳跟着学,总感觉有些别扭,便又带着她去换衣间挑了两件全新的舞衣送给她:“小姐,还是穿着这个学吧,就算学得不是很彻底,咱们行头上也能弥补弥补。”她发现了长安动作还是很轻盈的,只是姑娘家的娇柔样子却有些刻板,尤其是那兰花指做起来简直不伦不类。

霓裳没办法,只得一根一根替她纠正,摸到她的手时不免惊讶,这姑娘的手上竟然有薄茧?难不成真是庄户人家出身?可是看那天来找她的那位侍卫,一个侍卫都气势不俗……顿时又觉得很矛盾。

长安没有想到的是,才在教习坊待了一天,就见到了霓裳口中一直不停念叨的“抒雅小姐”。这天晚上,长安拖着酸疼的腿脚正准备回房,忽听得门口一声清脆婉转的笑声传来:“霓裳姐姐这些天可忙?您可千万要帮妹妹一个忙呀!”

霓裳转过身来,周抒雅便十分亲热地将她抱住了:“好久没见姐姐了,心里着实想得慌。”

霓裳啐道:“抒雅小姐若真是想我,我又不在边关,怎么也没见你来看我?”

周抒雅笑道:“都怪我那个古板的老父亲,说什么鱼龙混杂之地让我少去,将我禁锢在家中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那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呢。”

霓裳说:“好了好了,别给我来这些虚的,你让我怎么帮你?”

周抒雅笑着揽着霓裳,头往她肩头依靠,亲热地说:“我就知道霓裳姐姐是最疼抒雅的了。”霓裳拿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她嬉笑着躲开,道,“皇后娘娘让我在鞑子来议和时献上一曲独舞。姐姐也是知道的,我这舞蹈自从去年殿下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跳过了,如今要重新捡起来只怕有些生疏,所以让姐姐帮帮忙指点指点。还有,我听说姐姐最近又研究了一曲霓裳羽衣舞,不知能不能传授给抒雅?”

霓裳嗔道:“抒雅小姐,你可真是消息灵通,一来就要学我这压箱底的宝贝。”

“哈哈,不会亏待于姐姐的。”周抒雅忙道,“姐姐的舞技高超,就算传授给我,这三天我一不一定学得会呢。”

霓裳笑笑:“不是姐姐不教你,实是有一位贵人这三天都得手把手教导。”霓裳看向长安,周抒雅转过头瞄了长安一眼,问:“不知这是哪家的贵人?”她心里觉得奇怪,想她周家的小姐都未被霓裳称之为贵人,怎的这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还是贵人了?

她在锦都交游广阔,又常常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时常出入宫中,并没有发现有眼前这干瘦的小丫头这号人物。

长安只冷冷清清地看着她不说话,周抒雅皱着眉头怒气思索着:“奇怪,这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霓裳连忙前来打圆场:“抒雅小姐见过的人多了,怎么能一一记得住呢?好吧好吧,我白日里教习苏小姐之后晚上再来和你研究新舞曲,如何?”她口中的“苏小姐”就是长安的临时化名。慕淙屹之前怕她对外人说姓常会引起人怀疑,便让她说自己姓苏。

苏家是连都的大姓,同与萧家一样曾经在先祖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苏家先祖苏澈便是那时候的开国大元帅,但苏家懂得急流勇退,在连续在朝三代之后突然之间辞去官职,举家迁到了连都城。武帝念其有功,特将连都城划分在苏家名下,并封了苏家先祖为安定侯,地位与永安候一样。

所以苏家算是中隐隐于市的世家,说起来朝堂上下都知道,但是人家偏安一隅又很少与朝堂掺和。故此苏家后代在锦都之中面生也很正常。

抒雅听说长安姓苏,不禁奇怪地问:“连苏家也要准备重新入仕了吗?这是?”

霓裳年纪轻,不知苏家之事,周抒雅又替她解释了一回,霓裳才恍然大悟:“难怪那公子看起来非同凡人气度非凡了。”

长安也不与抒雅相争,安安静静听着霓裳安排,尽量让自己敛去光华,只一心苦练舞技。好在她原本有一定的轻功基础,学起来要比普通姑娘上手快得多,连霓裳都不禁惊叹:“抒雅小姐,这苏小姐的接受能力丝毫不在您之下啊。她一点儿舞蹈底子都没有,但是劈叉空翻这样的动作只一遍便会,着实是天赋异禀呢。”

周抒雅听了这话不由得对长安又多注意了几分。她们何曾想到长安在空翻的时候都是提着真气的,不然哪里有那么容易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