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萧家五百八十一口人?!
为什么这句话这么熟悉?长安一时恍惚,想起原来刚才骑马的年少景象不过是一场梦……真正的情况是,萧家已近灭亡,就剩下一个她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人世间!
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天上飘洒而下的鹅毛大雪,也染了火的颜色。父侯在火光中严肃地看着自己:长安,以后萧家全靠你了!你要为我们报仇……
横梁在噼啪中断裂,带着熊熊烈火朝父侯身上砸了过去……
“啊——”长安从噩梦中醒来,一抹额上汗珠,竟然湿透了。身上背后更是濡湿了一大片。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做这样的梦。难道说,自己内心也在暗暗提醒自己,可千万别被慕淙屹迷惑,要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就是萧家全族的仇人!
可是,为什么要梦到骑马和她耍赖皮的画面呢?
第二日,大军真如军令一样,加快脚程,以最快的速度往深山更深处进发。
正如慕淙屹所料,北蒙地处广大草原地带,一马平川十分适合马上作战,但是在山间行军却远远不如昭华精兵。因此耶律勤特意挑了脚程最快的士兵打前锋,为的就是不跟丢昭华军。
中午昭华军也没有特意挖灶开火,只草草吃了几口干粮便继续赶路。晚上照样如此。昭华军因为有了准备,干粮能充饥,倒也体力还算充沛。但是,于北蒙军来说,就显得很是困难了。
很快,北蒙军便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作战极忌讳将兵线拉长,因为这样很容易会产生首尾不能相顾的局面。
今天的指挥权慕淙屹已经全权下放给了长安,所以此时的他虽然也在队伍之中,却比往常运筹帷幄要轻松得多了。
崔志新几位将领围在他身边,一边行军一边将最近北蒙的动向报告了:耶律勤的鹰隼捕捉到信鸽之后,二话不说便将周冲拘了起来,声称人赃并获,当即就要将周冲给砍了。周冲自然是一番申辩,又搬出大将军想要保住自己性命。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说还好,一说耶律勤查也懒得继续追查,自己拿出弯刀一刀就把他的头颅给割了下来。而且挂在营帐中示众三天,声称周冲是昭华的细作。以后若是有人再敢与他一样,下场便和他一样。
除去周冲,根本没费多少力气。大家接到消息之后各个都欢欣鼓舞,果真没过两天,斥候便传来北蒙大军从歇阳城出发,往歇阳径而来的消息。
一万对四万,若是占据一线天的有利地势,一定能赢得漂亮。只是慕淙屹野心很大,他想要的是一次大胜利,一次重创北蒙,让他们几十年之内再也不敢南犯的大胜利。
“做得好。”慕淙屹听完之后,淡淡然表扬道。
崔志新忙道:“都是殿下的计策好!难怪世人都说殿下算无遗策,真是令末将佩服。”
这样的夸奖,慕淙屹听得多了,所以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只说:“若是这次还不得胜,只怕朝廷要将本王召回锦都。”
“殿下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吗?”凌风问。说实话,去锦都发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战场上战功赫赫,但始终偏远。要想平步青云,必须得让皇帝看见自己。而锦都,才是最好的表现之地。
“形势波澜诡谲,本王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不久之后会改朝换代。父皇这段时间身体不大硬朗,太子爷又犯了事,父皇公然在朝堂之上斥责了他。便有大臣蠢蠢欲动,上了奏折说要替换皇储人选。当今太子昏聩不堪,不利于国之根本。
“真是胆大!”崔志新说,“皇上立何人为储君,岂能容得他人左右?”
周烁冷笑了一声:“崔大人,没想到您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想问题竟然还这么天真!整个锦都,世家门阀数不胜数,又都在天子脚下,天子会不知一个世家会对朝廷产生的制衡作用?
若是数位大臣和数家世家联合起来,只怕到时候陛下再怎么想要保住太子爷,最终也会很难很难。
崔志新是一介武将,又常年在边关值守,只说在歇阳城便驻守了足足十三年之多,对于朝堂上的争夺自然是没有慕淙屹周烁这样的人看得清楚。
骁影性子直,在一旁道:“陛下颁了圣旨,严厉斥责了殿下军事当前还去赫海城花天酒地之事。朝中大臣们为了这个已经吵翻了,郁王做事圆滑,这段时间顺风顺水,只怕真的要重选储君,郁王的机会会更大些。”
“骁影,圣上之意岂可随意揣度?”周清络温和地劝解,“你这样口无遮拦,在军营中还能混得过去,这以后要是回了锦都,只怕会犯了大忌!”
“那我就不回锦都便是!”骁影说。
周烁向来和他不大对盘,这时挑挑眉撇了撇嘴:“又一个一把年纪还如此天真的!”
他们这里几人聊的都是天下大势。二狗子那处一路行军也一路悄悄说着话,只是全都是些家户人家的小事而已。二狗子开口闭口不离的自然是秀儿了。这不,中午吃干粮的那一丁点时间,他看见路边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艳艳野花,也去摘了过来。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深深地嗅了一口:“秀儿最喜欢这样的野花了,以前俺们老家的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俺还用它给秀儿编过花环,戴在头上可好看了!”
“二狗子,赶紧吃!一天尽是秀儿了!”李宝磊说,“你看看你那嘴巴!塞满了还说着话,渣渣掉得到处都是。我可告诉你,你身上背着的就那么一点儿干粮,到时候吃完了可别来剐蹭我们这些兄弟们的。”
大家都知道二狗子油头,有机会便会偷懒耍滑,有机会便会蹭点别人的“油水”。李宝磊身为高一级长官,忍不住提醒他。
二狗子使劲将口中干粮咽了下去,有些噎,又忙灌了一口水下去,像是伸长脖子的灰鹅一样,样子滑稽得很。好不容易口里清爽了,这才小心翼翼将那艳红的小花揣入了怀中,说:“什长……不,队正,你是没对象,你要是找了对象,一天到晚嘴里提的肯定尽是你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