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这天,慕淙屹起得有些迟。才刚打开门,落影便上前行礼禀报:“殿下,孙家娘子死了。”
慕淙屹冷声问:“为何而死?”
“朱元福那边说是已查明,凶手是孙家二郎!现正封了城门,全城搜捕孙家二郎!”落影说。
“这一回速度倒是极快。”慕淙屹眼中寒光大盛:“可有验过尸身?”
“仵作已验过,孙娘子的伤口处与孙大郎一模一样。皆为一刀毙命,凶手出手快狠准,仵作已断定是同一类兵器,十有八、九凶手为同一人。”落影说。
“看来,那孙家二郎的本事不小了?”慕淙屹问道。
“殿下。”落影又说,“据我所知,孙家二郎也不过是个普通商贩家的二儿子,并不会什么功夫。”
“等着,看朱家如何栽赃。”慕淙屹又说,“孙家二郎的去向你可知道?”
“知道,一直派人盯着的。”落影说。
慕淙屹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便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落影领命而去。
“殿下!”骁影和往楼下而去的落影擦肩而过,跑上来说,“朱元福在楼下求见,说是已经找到了刺杀孙大郎的刺客。”
慕淙屹冷然道:“本王身子不适,让他按章法处置便是。”
“是!”骁影也领命而去。
慕淙屹来到二号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门,唤道:“长安?”
“殿下,常大人一早便出去了。”楼梯口传来娇滴滴的女声。慕淙屹转过头来一看,见原来是被打了二十大杖的青枫,问:“你可知她去了哪儿?”
“这个,青枫并不知。”青枫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行走间不若之前袅娜多姿,反多了几丝迟滞,想必是被打伤了还未完全痊愈的缘故。
“殿下,青枫一大早便熬了这莲子粥,殿下喝一点吧?”青枫笑意盈盈看着慕淙屹说。
自从十六那日早上被打了之后,她在床上趴了整整三天,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不该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宣王殿下来赫海城本就不易,能在他们“醉春风”小住更是不易,这可是顶顶好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若是不抓住,再等下一回,指不定就是几年之后了。谁知到那时她的姿色是否还能永葆?
“谁说我出去了?”长安也端了托盘从楼梯口走了上来,“真是巧呢,殿下,长安也熬了一点莲子粥。”
慕淙屹神色复杂朝她看了一眼,青枫忙道:“殿下,人家的莲子粥熬得软糯,特意还加了上好的金桂,味道可香着呢。您尝一口看看,若是不好吃,再吃常大人的也不迟呀。”
青枫想不明白,这姓常的小子怎么这么奇怪。那日自己接近殿下的时候,他将自己一顿狠贬,说自己是勾栏瓦肆的女人,哪里配得上宣王如此尊贵的身份。当时那气她不想忍也忍了,现下可好,他竟端了一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过来!这不是存心想要气死她吗?
方才明明见这死小子出了大门,他哪里有空熬什么莲子粥?只怕是盛的她炖盅里的!真真是可恨!
“殿下,您尝尝长安的,若是不好吃,再吃青枫姑娘的也不迟。”一模一样的话,青枫气得脸色发白。
慕淙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对长安道:“你进来。”
没有自知之明的青枫当即便想要跨进门槛,被长安一挤,险些没站稳,碗里的莲子粥晃了晃,洒出了碗沿。
“青枫姑娘伤势未愈,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长安说。慕淙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畅快。和她相处五个多月以来,她一直冷冷淡淡,到赫海这些日子倒是终于让他舒坦了两回。
“殿下,小女子的伤势已经见好了。”青枫连忙辩解。
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她:“姑娘手脚都不利落,还见好了?嗯,姑娘若是真的好利索了,更应该吸取上次的教训。无端惹了殿下生气,只怕离下一个二十大板不远了!”
上回这姓常的小子说殿下会打她板子,第二天还真就被打了。这一回又提到打板子上来,青枫迟疑地看了一眼慕淙屹,觉得不甘心,嘴唇微微嘟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殿下,难道您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宠幸身边的亲卫?”
“大胆!”长安厉喝一声,“殿下私事,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过问?我看你还没记住疼!!”
慕淙屹这才清清淡淡开了口:“本王不宠幸亲卫。”
青枫一听,眼中顿放神采,仿佛希望之光就在眼前。
只是,慕淙屹的下一句话却将她眼中神采彻底地掐灭了:“本王只想宠长安一人。无关人等,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美丑,在本王眼里都一样,只是人而已。”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盯着长安,长安别扭地偏过头去,耳根子却烧了起来。
这慕淙屹好不混蛋!说这话的时候深情款款,竟看起来有几分真。
“若你还不退下。”慕淙屹语调突然转冷,哪里还有刚才朝向长安时的温柔缱绻?“长安刚才说的板子,马上便会变成真的。”
青枫双手紧紧地抓住托盘,狠狠地咬了咬牙,行了个礼:“打扰殿下了,殿下恕罪。青枫这便离开。”
说着她转过身子,长安又在她背后说了声:“以后没有殿下的允许,请你离他三丈开外!”
青枫的身子晃了晃,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答了一声:“是!”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善妒的妻子。”慕淙屹看着她,双眸像是染上春阳的气息,那声音回雪流风般舒朗好听。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长安说,“殿下不乐意她靠近。末将自当为殿下分忧。”
慕淙屹的目光深沉:“好个分忧。”他见长安将托盘递了过来,又问,“你亲手熬的?”
“不,末将亲手盛的。”长安说,“洗手做羹汤之事,很抱歉,末将一窍不通。”
这天底下将谎话说得如此自然的,也只有她了。慕淙屹端过白瓷碗,一边搅了搅,一边说:“本王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