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淙屹看了一眼长安,眼中风暴骤起,他又冷冷打量了一眼沈宜修,清冷道:“本王念你们兄弟之情可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赐杖刑二十,即刻执行!”

“殿下!不可!”长安跪在沈宜修身边替他求饶,“他身有重伤,杖刑二十,恐会要了他的命!”

慕淙屹神色不明地盯着长安看了好久,才慢慢开了口:“怎么?长安,现在改口叫本王殿下了?刚才在房中你不是直呼本王名讳很是亲昵的吗?”

“小人狗胆包天,该罚。”长安磕了头,“不该冲撞殿下,请殿下饶了他一命。”

“本王可曾说过要他的性命?”慕淙屹淡然道。

长安咬了咬牙,低头道:“殿下宅心仁厚,并没有说要他性命。”

“既然你都承认本王宅心仁厚,又还有何不满?”慕淙屹反问。

“小人不敢不满。”长安说。

慕淙屹神色冰冷:“周烁,还不执行?!”

那微微上扬的语气,让周烁猛然一惊。自家殿下这是真的怒了!这常安,真是不会看眼色!

“当然,本王也可以饶他二十杖刑。”慕淙屹说。

长安眼中顿现一丝光亮,看得慕淙屹心中难受,遂阴沉着脸说:“挖去双眼,割了舌头,逐出军中,发配南疆!”

好狠毒的手段!

沈宜修暗暗咬牙,恭敬道:“小人愿接受二十杖刑,只希望殿下能留小人在军中,让小人得个念想。”

呵呵,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这里强调自己和常安那小子之间的不同寻常的情分。活该被生生打死!周烁心里想着,将沈宜修一推,推在了长凳上,亲自拿起了棒子,一下接着一下招呼了下去。

长安站在一旁,一时之间又恨又急,狠狠握紧了拳头。

周清络拍拍她的肩膀:“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长安愤愤然看了一眼一旁云淡风轻的慕淙屹,又担心地看了一眼沈宜修,这才跟着周清络走到了一边。

“你若想让他少吃点苦头,就别表现得那么在乎。”周清络低声劝告着长安。

长安默不作声地听着。

“救沈宜修也是殿下的命令。”周清络说,“一码归一码,你别以为殿下是假公济私,沈宜修混入军中,并无编制,就该论罪,殿下打他二十大杖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若你还要护短,只怕这二十大杖还得往上涨。”

他见长安一直闷声不响,又劝道:“殿下性子清傲,如今竟有人敢和他叫板,敢和他抢人,他没将那人剐了已是容忍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和他对着干,否则下场会很难说。”

长安这才拱拱手,朝周清络道谢道:“多谢周大人劝导,长安知道该如何行事了。”话虽这么说,但是慕淙屹设计让师兄误会一事,却让她介怀不已。

有了周清络的劝告,她果然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面色冷清地看着沈宜修被打,只是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那棍棒敲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响,和沈宜修咬紧了牙关的闷哼,一声声都似乎敲在她的心上。

慕淙屹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她一脸寒霜,却一声不吭,冷然道:“不是和你说了,今日不得下地走动吗?”说罢,他起了身,径直走到她身边,双手一抄,竟然将她打横抱起!

“你——”长安压低了声音,“放我下来!”

“少些聒噪!”他没有微皱,轻斥一声。

身后的板子还子啊继续进行着,啪啪的响声依旧不停,沈宜修抬起头来看着慕淙屹抱着长安离开的背影,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暗暗地咬了一口自己的小臂,仿佛依旧掩盖不了内心的难受。

慕淙屹前脚刚离开,周烁几人打完了二十板之后,也不管沈宜修是否还趴在长椅上,拄着棍子便聊了起来:“啧啧!殿下真是……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常安那小子虽然容貌不咋地,但是身形上却很女气?”

“哎,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呢!”有人附和。

周清络在一旁一听,眉头微皱:“周烁,主上私事岂可随意议论?你若再这样口无遮拦,只怕这亲兵队长我也替你保不住了!”

“是是是,三哥!”周烁忙笑嘻嘻道,“我嘴欠!我嘴欠!您可千万得在殿下面前说几句好话,不然,我这要是灰溜溜被殿下赶回锦都,只怕在家族中难以交待!”

“知道难以交待还如此不上进?”周清络斥责,“你看看你,哪里像是周家的子弟?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算是在军中也不按规矩来,殿下若不是看在父亲和叔父伯父们的面子上,能容忍你到今天?”

周清络一训起话来就没完没了,周烁连忙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两个亲卫:“来来,咱们将沈宜修给抬进屋子里去。三哥,您赶紧给他看看吧,不要真闹出了人命才是。”

他知道周清络一手高超医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有一颗医者仁心,忙拿沈宜修转移了他的话题。果不其然,周清络看了沈宜修惨白的脸色一眼,吩咐随侍在身旁的杜若:“快去准备温水伤药。”

沈宜修被打得奄奄一息,耳边却还是听清了周清络的叹息:“都说了让你那时候不要去。现在可好,被打成这样,有得你受了!”

他颤了颤嘴唇,最终吐出了二字:多谢。

“谢什么谢,你赶紧养好了伤才是。”周清络说,“你是长安的师兄,听说也是懂些医术的,到时候我去找殿下求个情,只说缺人手。让你留在我身边帮忙,就能顺理成章留在军中了。”

沈宜修感激地看了周清络一眼,见他温润地朝自己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渐渐模糊,他听见周烁在一旁喊了一声:“哎,我也没下多大的狠手啊,怎么就这么几棍子就把他打得背过气儿去了?”

这周家两兄弟,一个温和仁厚,心胸宽广;一个惯于溜须拍马,口舌颇多,哪里像是兄弟?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