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尖接触到长安肌肤的时候,一声“哥——”止住了他的动作。

大手松开之后,长安像是重新回到水中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救命的空气。好个凌风,说好了是演一场戏,他竟然真下了手!

可恶的土匪,果然心都是黑的。

凌风惊喜地看向凌冬,飞镖一扔,将他抱了个满怀:“小冬,你能说话了!小冬!你能说话了!太好了!!”

长安好不容易将气匀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黯哑着声音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凌冬扯了扯凌风的袖子,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生长安的气。凌风做了保证:“好吧,我保证不伤她便是。”他这才松了手。

出了门,凌风见长安脖子上居然被他掐得青红了,忙道:“我去给你拿点跌打损伤的药膏。”

长安没好气地跟在他身后,径直进了他的卧房。只见他房间干干净净,收拾得极为整洁利索,桌子上摆放着厚厚的一摞书。

凌风见她竟然跟了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父母未教过你男女授受不清?男子卧房怎能随意进出?”

自小养在军营中的她习惯了男装打扮,父亲教给她更多的是行军打仗的知识,养在山庄时便跟着一帮师兄上树下水,从未将自己当成女子,难得回到侯府,母亲也从不忍用诸多规矩将她束缚,哪里又会像一般姑娘一样谨小慎微。

长安十分泰然点了点头:“抱歉,我拿了药膏便走。”

凌风将药膏递给她,迟疑了一下。长安接过转身便走,一脚刚跨出门槛,又回过头来问:“刚才凌冬要是不叫住你,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你掐死了?”

凌风脸色有几分不大自然,清了清嗓子,才道:“怎么可能?不是事先说好了的吗?”

长安看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你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凌风走到她身边,笑笑:“别小看自己的魅力。”说着,将她手上的药膏又拿了回去,“你说,你生得这么如花似玉,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如花似玉这词还真不敢当!长安知道此时戴了面具的自己究竟是何等尊容。但是,容貌美好与否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要完成的任务,太重!

“幸好你够聪明,没有杀了我。否则……”她慢慢道,“你这黑森寨没多久就会被夷为平地。”

“哦?”凌风不羁地一手撑住门框,身子微微下倾,俯视着她,“没想到你的靠山竟然这么硬?既然有靠山,看来我得好好将你服侍好了……”说着,他打开药瓶盖子,用中指蘸了一点就要往长安脖子上抹。

长安一偏头躲过,他却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别动!”看样子像是将她圈了起来,姿势十分暧昧。

“你那靠山不靠谱。”他一边抹一边说,“不如弃他投我,在黑森寨当个压寨夫人多少逍遥自……”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红色不明物体不偏不倚砸中了脑袋。

原来是一只红色香包,再看香包的主人——云初月正气鼓鼓地瞪着他们呢。“不要脸!”云初月骂道。

凌风眉头一皱,手指大门口:“出去!”

“凌风哥哥!”云初月跺了跺脚。

“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凌风的声音此时已全然没了轻佻散漫的意味。

“好,我走!”云初月双眼瞪得通红,愤愤然一甩手跑了出去。

“她喜欢你。”长安借机从他的圈禁中钻了出来,十分自然夺过凌风手里的药膏抠了一点往自己脖子上抹。

“是吗?那你看得出我喜欢你吗?”凌风马上又恢复了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

长安冷淡道:“看不出。”

“这么明显。”他一手伸来,又欲动手动脚,只听得院门外有人大声喊道:“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出事了!!”

凌风皱了皱眉,转头不大耐烦看着跑进来的十三四岁的少年:“铁柱,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啊?大当家平时都怎么教你们的?咱们要做,也要做有素质的土匪!”

铁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凌风,双手撑在大腿上直喘气:“张三伯家的牛喝了井里的水,吐白沫死了!”

凌风一听,俊眉皱得越发紧,抬脚就往外走:“走!去看看!”

长安连忙也跟在两人身后。

黑森寨就只有一口饮用水井,还打在寨子后方的山坳里,这里并不是人来人往之地,寨民们需要打水时才会挑了水桶过来。

长安跟着凌风一路走去,见不少乡民打扮的男女老少向凌风打招呼,心里越发有了底。这黑森寨虽然在江湖上以骁勇彪悍著称,可是,这些打劫来往客商的悍匪们可各个都是拖家带口的。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山寨,不如说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前方黑压压围着一群人,大家见凌风前来,不由得都让开了一条道。

“大当家的!”一名五十来岁的老汉老泪纵横地哭诉,“俺这牛不过就喝了几口水……咋地就这样了!大当家的,这叫俺以后可咋办,怎么过活啊……”

凌风扫了一圈众人,从一个姑娘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摇上来一桶水。银簪往里头一插,慢慢竟变了颜色!

凌风面色大变:“水里有毒!铁柱,快带几个年轻人各家各户挨个问,看看还有谁挑了水的?”铁柱连声应了,带着身边几个少年忙撒腿就往寨子里各处散去。

凌风看了长安一眼,大声道:“这井水是不能喝了,这几天的用水都去后山下的潭里去挑吧。”

“可俺的牛怎么办呢……”张三委顿着一张脸,喃喃道,“没有了牛,俺的地怎么办呢?”

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三伯,您放心,等些时日我再去替你劫一头来。”

劫马倒是容易,劫牛……这歇阳径少有牛车经过,即便经过,他们也知道对方家境肯定一般,没有多少油水,一般是不肯下手的。上次分给寨子里头的牛,说是劫的,其实铁柱最清楚,那是凌风叫了人从歇阳城里买来的。

张三听了他的保证,一把抹去了脸上沟壑中的泪水,连连称谢:“谢谢大当家的!谢谢大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