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路泽出机场,往定西方向开,一路高速加国道,三个小时之后进入定西附近的一个镇子里,王惊蛰来定西主要是想来找一个人,在离京之前医字脉的唐禾祥曾经跟他联系过,告诉王惊蛰定西有一个老药农,他最好能见见。

历史上有很多职业看着不起眼,但其实都传承已久了,甚至两三千年都有可能,就拿这种药农来说,无论是李时珍还是张仲景,早年间都是从采药开始步入医道行列的,药农多数都是在山区,高原一带,他们随身带着锄头等工具背着竹篓里面放着干粮和水,一出家门可能就是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时间,等再回来的时候,竹篓里可能就装满了各种草药。

药农这个行业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一代接一代,基本上一个合格的药农没有二十年以上的锤炼,是很难成为一个高手的,据唐禾祥说他介绍的这个药农跟医字脉有多年的合作历史了,一直为他们的药铺供应草药,只是最近一些年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才收手不做了,转由他儿子接手了。

这个药农其牛逼之处在于,他只要进入山中或者高原,一走一过只要地上长着什么草药,他光凭一双鼻子和眼睛就能分辨得出品种,中草药有八千多品种,这人几乎能认识一多半,就此种知识和经验含量,简直可以被称为一本草药界的百科全书了。

唐禾祥的意思是,光凭王惊蛰自己去往雪域高原寻找龙骨草不太现实,可能你就是发现了这株药草没准一不留神就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得需要个经验丰富的药农跟着才行,这样的人在草药的认知上可以至少让王惊蛰省下一多半的力气。

进了定西附近的镇子,驱车按照地址一路寻找,最后来到一处挺古朴的老宅院门前,车停下后,两人一进入这户人家院里,就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药味,院子里一个七老八十佝偻着肩膀的老人家,正蹲在一个土炉子前,煽着扇子,炉子上架着一个黑漆漆的罐子,里面扑腾着黑色的沸水,走进了以后就感觉药味顿时又浓烈了不少。

这老人煽着的扇子很有节奏,王惊蛰就看出来了,几乎四秒煽一下,然后顿一顿,让炉子里的火苗始终都保持着同样的火势,罐子里煮沸的水都到了罐子边缘,也没蔓延出来。

王惊蛰过来后就站在老人身后也没说话,而对方专心致志的煽着炉火似乎也没察觉到有人过来。

大概过了能有十五分钟,这老人才放下手里的扇子,从地上拿起两个抹布抬起罐子,将里面的药水倒进一个小盆里,剩下一堆药渣又再次被他加上水放在了炉子上。

老人忙活完后,这才回过头,一双浑浊的老眼打量了王惊蛰几下,说道:“是老唐介绍你来的?”

王惊蛰连忙点头,礼敬的说道:“是的孔老先生,唐爷让我来定西见您一下”

“哦”老人应了一声,问道:“他让你来是……”

王惊蛰当即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我来找一味药叫龙骨草,唐爷说这种药草从记载上来讲,应该是生长在雪域高原上的,您看看”

老人接过纸,仔仔细细的端详了片刻,眉头就皱了起来,说道:“龙骨草?我没有见到过,听都没听过”

王惊蛰说道:“对,这种药草据说都已经灭绝了能有千把百年了,一直都没人见过,唐爷也是从他们玄门的医典中查出来的,他说龙骨草可能是灭绝了,但也有可能零星的生长在高原上,所以我这才想要过来试试看的”

老人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思了,我今年八十六,九岁那边和我父亲学采药,十五岁开始进山,上高原,到如今都快要七十年了,高原上那片土地我每年都有大半年子住在那里的,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采过无数的草药了,你说的这种龙骨草,我这七十几年里都没碰到过,你觉得你来找个一年半载的,能有结果?”

王惊蛰不为所动的笑了笑,说道:“总得试试么,我这个人就认死理,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不吃一次亏就不知道疼字怎么写,撞的满脑袋都是包了,可能才会后悔,但我绝对不会说什么后悔也晚了这种话”

这老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王惊蛰这么执拗,一根筋都到底了。

“那我也很难帮上你什么忙了,你看我这个年纪……”孔老先生指了指自己,摇头说道:“我至少得有七八年没有上过山走过高原了,腿脚不允许了”

王惊蛰又笑了:“唐老说,您有个小儿子继承了你的衣钵”

孔老先生无语的说道:“他的嘴怎么那么碎”

“既然是唐老让我来找您的,那他肯定能尽心尽力的指点了”王惊蛰顿了顿,很诚挚的说道:“老先生,这个忙您帮了,我欠您个人情,以后你们孔家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无论这草药能不能找得到,我都会把这个人情给还了,有些事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但不试试的话是没有结果的,给我几月的时间,如果寻到了这龙骨草的话,对您这采药世家岂不又是一段佳话?”

孔老先生无奈的直摇头,最后说道:“那你等等的吧,晚点我那小儿子才会回来,这真要是拒绝了你我这张老脸在老唐那里也不太好了”

王惊蛰顿时拱手说道:“谢谢您了!”

晚间,孔老的儿子回来了,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身材瘦削个子不高,看着为人不善言辞挺木讷的,但王惊蛰看到他手上的皮肤特别粗糙,满是老茧,一双脚显得也比常人臃肿了不少,这明显是常年行路进山的人才有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