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针我都已经取出来了。半个时辰之内他如果可以维持现状的话,那么今夜便能安然无事!如意先行告退,若府主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去喊如意!”甘如意将银针取回,逐一摆放回针盒之后对奶奶施礼告退。奶奶将她送了出去,然后回身走到了我的床前。

“小北,你感觉怎么样?别瞒着奶奶,别怕添麻烦,只要有一点不适,你都要对奶奶说!今晚奶奶就守在这里,哪也不去!”坐到了床头,奶奶看着满身血污的我柔声说道。我露出一丝微笑,对奶奶轻轻点了点头。体内肆虐的力量停歇下来,这让我感觉好受了很多。奶奶将我的双眼合上,强迫我闭眼休息。不知不觉的,我居然就那么睡了过去。中途体内的疼痛感让我醒了几次,每次睁眼,奶奶都会第一时间问我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每次她问我,我都笑着对她摇头。就这么时而昏睡,时而苏醒,一直熬到了天亮。甘如意又来了,她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你断了几根骨头,信得过我的话,就把这碗药喝了然后起来走动走动!要不然,就得去医院让医生帮你把断骨给接上!”将碗放到桌上,甘如意将我从床上扶起来说道。

“奶奶,你一夜没睡,现在甘姑娘来了,你去休息吧!”我强忍着体内的伤痛对奶奶说。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逞强,嘴里说没事,可是额头上的虚汗却出卖了你!”奶奶将药碗端起来,轻轻吹着气说。甘如意扶着我走了过去,奶奶将药碗端到我的嘴边示意我慢慢喝。汤药很苦,比昨天的药丸还要哭。一口下去,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摆子。这一打摆子不要紧,当时就让我体内的断骨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咬牙喝完,然后我扶你出门走动走动!”甘如意在一旁督促着我。我忍住剧痛,几口将碗里的药给喝了下去。稍微等了一分钟左右,甘如意开始带着我朝门外慢慢走去。每走一步,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因为只要一迈步,就会牵扯到我的伤处,让它们变得更疼。屋外的太阳很大,晒在人身上让人感觉到了炎热。身上的疼和热,让身为伤员的我,逐渐有些不太耐烦起来。甘如意似乎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波动,她扶着我站住了脚步,拿出几张纸巾作势朝我脸上擦抹过来。就在我以为她要替我擦汗的时候,甘如意忽然一掌按在了我的肋部。手掌推拿之间一吸一震,咔一声脆响从我体内传出。

“啊...嘶...”一阵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喊出了声。奶奶急忙赶了过来,想要查看我的伤势。

“府主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他接好了一根肋骨!最麻烦的是他心口的那处断骨,一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刺进心脏!所以我将那处伤,留在最后再来治疗!这个过程可能会需要一段时日,还望府主不要烦如意叨扰不走才是!”甘如意回头对奶奶说道。

“甘姑娘说哪里话,如同甘姑娘这种岐黄圣手,平日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老身又哪里会嫌烦,倒是巴不得甘姑娘从此留在我良人府才好呢!既然甘姑娘对小北的伤势胸有成竹,那老身就不在此打扰了。”奶奶闻言连忙堆笑对甘如意说道。

“你叫小北?”奶奶说完,就迈步朝别院走去。目送着奶奶离去,甘如意又扶着我在草坪上走动起来。

“嗯,我姓江,叫江北。不过奶奶习惯喊我小北,我也觉得小北这个称呼挺好,让人觉得挺亲!谢谢你甘姑娘,现在我觉得要好多了!”剧痛之后是一片麻木,我肋部的伤势,随着走动居然在逐渐减轻着。最起码,现在走动没有之前那么举步维艰了。

“你来良人府多久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继承了多年无人继承的别样红吧?师父说,良人府里属别样红最狠,但是结局也最糟!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别样红,能善始善终。你后悔吗?”甘如意扶着我走到了凉亭跟前,停下脚步后问我。凉亭在昨夜一战之中已经被毁了,现在只剩下两根立柱孤单的矗立在那里。至于亭子的顶盖,早已经支离破碎散落了一地。地上的草坪也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就跟一个人头上斑秃了差不多。

“什么后悔?”肋部的麻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疼痛。我手捂着伤痛处问甘如意。

“继承别样红,你后悔吗?因为很可能在今后的战斗中死掉呢!我又不是每一次都能凑巧遇到你。”甘如意将我捂住伤处的手挪开,然后用手指轻轻在那里摩挲起来。她摸得我有些痒,我连忙朝后让了让。没等我答话,甘如意又是一掌拍在我的肋部,一股吸力透体而入,咔一声响,第二根断掉的肋骨被她给吸归了位。我的头上汗水密布,连着两次接驳断骨,已经让我疼得几近虚脱。

“说话啊,别把注意力关注在我这里。”甘如意看看我煞白的脸,又看看我脸上往下滴落着的汗水说道。原来她跟我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后悔,我觉得在良人府的这段日子,是我这9年来最开心的!能为一个让自己开心的地方出把力,有什么值得后悔的!至于不得善终,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我配合着甘如意,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你说!”甘如意朝后退了一步,来到了我的身后。

“我父亲常对我说,遇事要懂得替别人想想,老实做事,本分做人!穷莫跌志,富莫猖狂。他是这么要求我的,自己也是这么去做的!”我接着对甘如意说起了我父亲的故事。

“嗯,你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你离开家来良人府,他一定会很担心吧!”甘如意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他在我十岁那年就死了!所以我想说,我父亲这样的人,都得不到善终,我得不到又有什么关系!”我眯着眼睛,抬头面对着空中的太阳说道。我的后背心上挨了一拳,接着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夺嘴而出。吐出了这口淤血,我觉得胸口处的烦闷感减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