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宾馆去了汽车站,买了头一班前往茅山的车票。
一路上也无心浏览车窗外的风景,车内的哄闹同样与我无关,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老头。
九点多钟车子在风景区前停的车,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怀里抱着婴孩的老人蜷缩在地上,我打眼看了一下,老人头发苍白,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披散着苍白的头发,可惜并不是老头,老头虽然年过古稀,可人其实并不显苍老,出于怜悯之心,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了他的面前,周围那些旅客则看我就像看傻子一样,我自然不会在意,善意原本就是出于本心,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呢。
因为正值旅游高峰期,所以人很多,一眼望去无尽的人头攒动,即便这些人站着不动让我看一天也可能看不完。
他在哪儿?
在外面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自然是一无所获的,于是我只好买了张门票去里面找。
临近中午我依旧置身在茅山脚下,环视着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脉,心里面空落落的,这该怎么找?
在景区里面吃了个五十块钱的盒饭,买了瓶矿泉水,便跟着庞大的游客大军后面顺着台阶往山上走,其实我心里面很清楚,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很难能够找到老头的,可我还是上了山,就这么在山上没头没脑的找寻了半天,直到游客渐渐少,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失落的下了山。
下到山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景区里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远处可见有保安打着手电在晃悠,最后发现了我的存在,这才上来盘问,最后将我送出景区大门后,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我来茅山的目的只是为了再见见他,或许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了,老头在我心目中一只都是如师如父的存在,即便我们都很清楚,凡人皆有一死,可当我真的得知他的大限将至时,还是于心不忍,起码希望他在弥留之际身边有个人在。
我坐在景区外的台阶上点了根烟,烟刚点着,忽然间感觉到有人坐在了我的身边,我猛然扭过头,却是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小隐!
“师姐?”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小隐却面色恬静的望着我,轻齿道:“你是来找师父的吧。”
我赶忙点头,随即询问她师父他在哪儿?
小隐眼神惆怅的朝我摇了摇头道:“师父不愿意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这怎么可能?
小隐见我不愿意相信,当即从地上站起身:“走吧,师父说了,他帮你找到了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人,我带你去见她。”
至关重要的人?
我怔怔的望着转身已经离开的小隐,好奇之下跟了上去。
跟着小隐这一走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最终来到了位于茅山风景区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来到了位于小镇外围的一座废弃的厂房前,望着坍塌的围墙,杂草丛生的院子以及腐朽的铁门,小隐上前推开了铁门,踏过荒草径直朝里面走去。
黑暗之中,小隐顺着长廊一直来到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间,隐隐可见那房间里透着晃动的烛光?
难道?
小隐走到那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目视着我,却并没有说话。
我疑惑之余来到了她的面前,朝里面望去,房间里面仅有角落旁的地上铺着一个两块厚实的被子,而被子上面则躺着一个熟睡中的婴孩,婴孩看起来似乎只有几个月大,好像,有点眼熟?婴孩的身旁堆积着好几罐奶粉,其中一个奶粉上面点着蜡烛,烛光闪烁之际,我看到了那婴孩手腕上的红丝线,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这是?
我清楚的记得上午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乞讨的老人怀里抱着的婴孩不正是眼前的婴孩吗?
难道那老人是老头?
不可能!
就在我刚想扭头朝身后的小隐开口询问时,她却先一步朝我开口了,语气幽然:“师父大限将至,时日已经不多了,即便你不来,他也会让我去通知你,九儿,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遗憾吗?
我将之前想要询问的话给忍了回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苦涩无比道:“师姐,我这辈子的遗憾太多了,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看到他们一个个的离去,我爷,我爸,我妈,还有我姐,许许多多。”
小隐缓步从我身边走过,最终走到了那婴孩的面前蹲下,伸手拂去那婴孩眼角的泪水,抬头望着我道:“这孩子是师父耗尽了仅剩的道行强行过阴,前往三生石寻找到的,她生于三个月前,父亲是个瘾君子在她出生以前就已经不知所踪,母亲将她丢弃在了医院里,师父是在医院里将她带出来的,取了个乳名叫小宁,宁静致远的宁。”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有些失神的道:“看来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小隐应了声道:“确实很苦,她啊,她的上一世,父亲被母亲杀死,而后母亲被查出了精神分裂关进了精神病院里,后来好不容易熬进了华夏最好的大学里,却没想到被人骗财骗色,甚至被诬陷贩毒丢掉了性命。”
我下意识的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猛然间抬起头,瞪大着眼睛望着小隐,接着又望向她面前那婴孩,浑身颤抖的厉害!
她?
她刚才说的是?
我表姐?
小隐似乎并不意外我的表情,而是伸手将那婴孩从地上抱了起来,目视着我朝我走了过来。
直到她将那婴孩抱到我面前,那婴孩依旧没有醒,微蹙的眉头似乎是在告诉着我,她从出生以来从未开心过。
我颤抖着双手从小隐怀里接过婴孩,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很久,小隐伸手拿起了那婴孩的手,解开了她胖嘟嘟的手腕上的红丝线,下面露出了一个环绕着整个手腕的胎记,继而叹息了声道:“听说,人死后去了阴间,在阎罗殿进行审判后,会被送到奈何桥上,将所有记忆释放进三生石内,孟婆会喂其孟婆汤以此忘却前生一切,而在喝过孟婆汤前,孟婆会询问其最在意的东西并且将其烙在了灵魂深处,直到投胎转世后,会渐渐由灵魂深处觉醒,形成了胎记。我想,她前世最在意的应该就是手腕上的东西吧。”
那一刻,我悄然泪下,当初齐琪琪带出来给我的那根我曾经随意买给她的一根红头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