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一个十分矮小的身影在其中跳来跳去,从这一头又跳到了另一头,不时还把手中和她身躯显得极不协调的长剑拿出来,双手抱着戳来戳去,发出笃笃的声响。

张道陵低头看着眼前的一具死尸,眉头已皱了起来,眼前躺着的正是一名天师道弟子。这名弟子是大祭酒马武吩咐留在鬼门关前戒备的,却被佛祖化身的人马进来时所杀。张道陵继续往前走去,他穿过废墟,直至忘川河便,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便可看到在淡薄的阴云蔼蔼之中,一人挺立不倒,身前摆放着一只破损了的巨大圆球。

此人的身影如此熟悉,张道陵马上便认出了他正是大祭酒马武的身影。张道陵加快步伐,等来到大祭酒马武身前数丈处时,只见他口鼻流血,双目圆睁,却已一动不动。大祭酒马武在硬接大无能胜法王的一拳之后,当时便已被震得重伤垂死,五脏六腑都已碎了,否则也不会挺立在此地一动不动。马武一直使用的乌金茶壶更是破败不堪,表面出现了无数龟裂的裂痕。而在马武的身旁四周,更是躺了许多的天师道弟子尸身,刀剑等兵刃散落四处。张道陵看了之后叹了口气,他听身后还在传来笃笃的声响,扭头道:“文姬,到这里来。”

远处废墟上一个女娃娃的声音结结巴巴道:“这里……好玩,我不来。”

张道陵在袖中一摸,掏出一面小巧的摇鼓,在手中一晃,那摇鼓被细绳牵着的两个鼓锤立刻敲打在鼓面之上,发出悦耳的咚咚之声。远处的小小身影一听摇鼓之声,立刻蹦跃着往张道陵跑来,她的速度奇快,在即将靠近张道陵时,把双手抱着的长剑往地上一扔,然后如一阵风般从张道陵身旁刮过,一伸手,已从他手中抢去摇鼓,在咚咚声响之中,轻轻巧巧的落在马武那扣在地上的巨大茶壶之上。

娇嫩的小手兀自晃动着摇鼓,但一双清澈的眼睛却已盯着面前的大祭酒马武。她看上去不过是个一两岁的女娃娃,圆滚滚的身躯和婴儿肥般的面孔显得十分可爱,或许从不知恐惧是何物,在这样阴森可怕的地方,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那七窍流血的马武挺立在身前,也只当做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婴儿的脖颈下还系着一块青绿色玉牌,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咦?你怎么了?”她盯着马武问道。

马武没有说话。

她又摇着摇鼓笑道:“你是个哑巴?”

马武一直睁着双目,而女娃娃却一边说着话,一边站在茶壶之上,她的头勉强能够够到马武的肩膀,便踮着脚尖,仰着头,和马武对视着。

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凝固对视的一瞬间,马武本已不动的身躯竟然一震,他的眼睛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采。从那小女娃娃的眼神之中,马武似乎见到了久违的目光,还有那熟悉的声音。马武的老脸逐渐变化,居然浮现出一丝笑容。若是寻常之人,见到一个七窍流血的人对着自己微笑,必定吓得屁滚尿流,而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伸出圆滚滚的一只小手,向上轻轻摸去。

柔嫩的小手触摸在马武那饱经风霜的老脸之上

马武圆睁的双目亦在她小手的触摸下缓缓闭上,然后身子一软,往后倒了下去。

“你睡着了?爹爹,他睡着了。”小女娃儿扭头冲着张道陵说道。张道陵来到马武近前一看,见他已把双眼闭上,且嘴角带笑,面露安详。

“师父……师父……”张道陵身子一晃,已来到一人身旁一伸手便把这轻轻叫唤之人从两具死尸之中拉了出来。那人身上鲜血未干,竟然是赵升。见到久不见面的张道陵终于出现在丰都神宫,赵升激动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张道陵察看了他身上伤势,发现他同样也是内府震破,其余等处都不过是皮外之伤。其实这里死了的很多天师道弟子,都是被那大无能胜法王被活活震死的。张道陵迅速中袖中摸出一粒丹药,弹入了赵升口中,吩咐道:“别多说话,为师已明白此处发生了何事,你便留在这里吧,看看还有没有其余的幸存之人。”

张道陵向着小女娃娃一招手,那女娃娃这才移开看着马武的目光,咯咯一笑,从茶壶顶上一跳,稳稳的落在张道陵肩头。张道陵便带着她继续往前面的主殿走去。

赵升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小女娃娃是从何处而来,又为何与张道陵如此亲密。本想多问一句,可惜自己身上的伤太重,连说话都吃力,只能等有机会时再详细询问了。

张道陵还未走入主殿之中,并已听得呼啸的风声和轰隆隆的撞击之声,显然里面居然还在打斗。而这丰都神宫的主殿殿门却已一片狼藉,原本丰都神宫是十分宏伟的建筑,如今则尽都是破败之相。张道陵从破损的主殿殿门而入,刚一进去,便被两个守护在门口的上师看到,此二人身穿杂色法袍,见张道陵一身简朴衣衫,一望而知不是佛祖之人,顿时话也不多说半句,一个手中提刀,另一个手中拿一对兽骨修炼的骨叉,喝一声,同时对着张道陵打去。

张道陵眼神根本便没有看向二人,只是把手往前一抚,他掌心之中迅速飞出两道黄纸,如灵蛇般往左右一拐,在三件兵刃还未砍到他身前时,两张黄纸已先一步飞至二人面前,噗噗两声,贴在了其面门之上。

二人的动作戛然而止,且一个个睁着双目,连话也说不出。符纸之上流光闪动,一股庞大的禁制之力已彻底束缚二人。张道陵便走便伸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其宝剑又名雌雄斩邪剑,原本是鬼帝遗物,也是巫鬼道之中的宝物,原本是少司命所有,后又送给了张顺即张道陵。

张道陵只拔出了那柄雄剑,轻轻一挥,然后收剑入鞘,再不管二人,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