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株高大的松柏之下建有数间禅房,房外石桌石椅俱全,在禅房的后院还种着许多的花草,花香阵阵,数只蝴蝶在绽放的红花之上飞舞。

小月来到禅房外叫道:“何师姐,你在不在?”

连叫数声,其中一间禅房内有人道:“小月?”听声音正是何盈在说话,接着房门一开,何盈那亭亭玉立的身形出现在门外。静逸门下弟子不多,故而这里的几间禅房十分空旷,此刻居然只有她一人在此。

何盈面色如常,并无因为接任潮音之位的喜悦之色,见到小月来找自己,也只是略微露出一丝笑容,她见小月走得气喘吁吁,柔声道:“有什么事?”

小月转头后望,却见陆凌天已不在身后跟着了,她长出一口气道:“何师姐,我听到你得了这潮音之位,不知替你多高兴呢,可惜看不到你当时比试的样子。”

何盈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说道:“这没有什么好高兴的,恰恰相反,我觉得坊主说得不错,接此潮音之位担负的东西便也越多,如果只看到眼前之利,将来也定会给自己蒙羞。”

小月道:“何师姐一定不会的,本来我想去问那凌天,当时你和凡薇师姐的比试到底怎么样,可是他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把我气死了,既然他不肯说,我便亲自来问你。何师姐,你快告诉我比试时是什么样子的,用了什么妙招打败了凡薇师姐。“小月叽叽喳喳的把话说完,却见何盈脸色越加红了。

何盈尴尬一笑道:“我没赢,却也没输。”

“什么会呢,两个人总要有一个胜了,坊主才会把潮音之位让给胜者的。”

“我根本没有和凡薇师妹比试过,而且真若要比,我想我不是她的对手。”何盈把话一说,让小月立刻傻了眼。“当时是我和凡薇师妹同时和陆公子比试,至于胜负……”

何盈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小月却想到了陆凌天刚才所说的话,他说就这样搂住了何盈,当时自己以为陆凌天胡说八道,可是现在看来,竟然有可能是真的。小月虽然只跟着何盈下山过一次,平时留在帝踏峰无忧无虑不明世事,但她也不是傻瓜,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那样的事。小月真的觉得自己很笨,许多事都看不明白,倒不如待在师父静恩身旁,听她念经颂课,什么也不用想,安安静静的修行最好。

一人从身后接口道:“胜负根本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觉得何姑娘不应该留在通音坊。”

小月立刻从呆愕之中醒悟,回头一看,只见陆凌天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后,且手中还折了一根花枝,上面数朵鲜花盛开,飘散着淡淡花香。陆凌天把花枝凑在鼻尖之上嗅了嗅,赞叹道:“花香人美,不错不错。”

小月如被踩了尾巴一样吓了一跳,立刻跑到何盈身边,指着陆凌天道:“你看他如今像什么模样?”

陆凌天抬头笑道:“花枝不采,早晚亦会凋谢,我在它最美之时珍而重之,欣赏其芳,总好过它空耗日月,谁也不知其美。两者相较,还是落在我手中更好一些。何姑娘,你说是不是?”

何盈微微一笑道:“是。”

二人甫一见面,并无想象之中的那般尴尬,似乎那天在静念禅院之中的事都已忘却了一般,陆凌天道:“所以听说你接任这潮音之位时,我还有一点小小遗憾。”

何盈道:“当初我也不想争这潮音之位,不过后来一想,觉得去争一争也不错,因为做潮音总比即刻落发出家要好。所以我也曾经尽力去争。”

陆凌天道:“我看了你和秦宣姑娘的比试,我想你应该是真的施展不出后来的那剑招的,你在取巧,仗着那秦宣不敢真的伤你,且也摸不清你到底会不会施展这一招,所以她收手了。既然我可以看得出来,我想颜胤前辈应该也看得出来,那一场你赢得一点也不光彩。”

小月当时也看了何盈与秦宣的比试,但在她眼中分明是何盈胜了的,怎么在陆凌天口中反而说何盈取巧又胜得不光彩了。她只能疑惑的看看何盈,又看了看陆凌天。

何盈点头道:“是我取巧了,那招色即是空,我根本施展不出来,假如秦宣师姐不收手的话,我一定会输。可是我不想失去争夺潮音的机会,虽然胜得不光彩,但较智也算较艺的一种。我冒险一试,也只是博一个机会而已。”

“是做潮音的机会,还是不想落发的机会?”陆凌天轻飘飘一句话,却让何盈面色又变得苍白了起来。

何盈道:“我师父说潮音也是出家人,并非如旁人眼中所见,可以凌驾于世俗之外。所以陆公子问这句话是否有些多余。”

陆凌天笑道:“并不多余,如果你不想留在通音坊,不做潮音也不出家,那就跟我走,何必留在帝踏峰之上。”

小月伸手指着陆凌天坏笑道:“你又来了,和我说说还好,只当你胡说八道,现在居然敢当着我何师姐的面说这样的胡话,她定要你好看,何师姐,何师姐,你快上去打他一顿,看他还敢这样乱说。”小月摩拳擦掌,就等着看何盈也火冒三丈,然后上去揪打陆凌天,自己在旁边助威。

何盈看着陆凌天,缓缓提起手来,在她手中,那柄色空剑正横躺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上,如仔细看去,可见她的手掌居然都有些微微颤抖。

那定是生气之后的愤怒,才让何盈的手发颤。

小月还以为何盈会拔出剑来,对着陆凌天虚张声势的吓唬一番,只要不是真的伤人,那么吓一吓他也无所谓。

可是何盈并未如小月想的那般伸手拔出剑鞘,而是手掌重新握紧色空剑,颤抖的手向后一收,已把剑反背在身后,如同下了决断一般,何盈淡淡道:“做不做潮音的确无所谓,那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我做什么但凭本心。陆大哥,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