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红印,下一刻轰然而至,撞在了太极图之上。

意料之外的,竟没有想像之中震天价响的巨响与轰动,相反,如泥牛入泥潭,竟没有丝毫声息,只是那红色血印,凌空逼住,不能再前行一步,而陆凌天面上,瞬间变得通红,如欲滴出血来。

陆凌天双目锐芒闪现,向那红芒深处深深看了一眼,一声冷哼,脚下移动,向后退去。他每退一步,那红色血印就逼前一分。与此同时,陆凌天每退一步,双手手掌却是没有停顿片刻,手指屈升,法印变幻,双手之间太极图案清光濯濯,却没有丝毫变弱了。

在他退到第三步时,手中结做宝瓶法印,面上异样血红神色已经缓和,太极图边缘已经开始散发淡淡金辉;当退到第五步时刻,他手中化做拈花法印,太极图金光青气交相辉映;而到他退了第七步之时,陆凌天已经是背靠石壁,再无路可退,但此时此刻,陆凌天面上已经恢复原状,更无异样血红。

双手一震,陆凌天已结做了佛门金刚法印。

刹那之间,金光大盛,庄严法相四射,如有神佛在周遭轻颂佛经,低沉悦耳,太极图急速旋转,金芒璀璨,那红色血印渐渐被这太极图吞没进去,消失不见。

漫天金青之光耀眼,直冲而上,竟是将煞王血芒压了过去。而在红芒深处,一声怒吼,显然那人已然盛怒,红光一阵摇曳,几声哀鸣,地上的饕餮被红光吸起,偌大的身躯竟是被玲珑鼎吸了进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而煞王面容,渐渐在红芒之中透了出来,但见他白发飞舞,双目赤红,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平日沉稳模样,几如一杀人狂魔。而反观陆凌天,更无丝毫惧色,反而是大步侵身而上。

玲珑鼎旋转不停,鼎身内诡异铭文闪烁不休,红芒阵阵,煞王右手擎起,偌大古鼎已是落在他右手之上,看去如天魔落世,极为可怖。

而陆凌天周身光辉着身,显然也已将自身的神通法力尽数聚起,便要在此一决死战。

两大高手彼此对峙,杀气腾腾,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似乎他们二人都早已忘了原因,只是在此刻,像是突然失去了各自心头压制多年的理智,全力扑杀,心魔乱舞。

陆凌天大步走上,离煞王越来越近,而煞王眼中煞气,越发浓烈,玲珑鼎在半空中缓缓倾转,对准了陆凌天身躯。

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谁也不会想到,当今魔教最重要的两个人物,却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石室之中,莫名其妙的陷入了生死决战里。

“轰!”

……一声大响,从石室里传了出来。

煞王与陆凌天,两个男人,仿佛都看到了对方眼角微微抽搐,但就那么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竟都没有动。

石室的门,缓缓倒了下去,门外,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看去浑身微微颤抖的身影。

“住手!”

那声音纤细,带着愤怒、不解与几分惊惶,黑纱蒙面的玉蝶,站在了门口。

看不见她黑纱之下的容颜神色,但那股愤懑之意,喷薄而出。

“你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你们都疯了吗?”

石室之中,一片静默,两个男人彼此对峙着,也沉默着,没有说话,空气里,那股杀气,竟是仍然挥之不去。

“好,好,好!”玉蝶似咬着唇从齿间愤怒的说话,她抬手,向着某个方向一指:“你们杀吧,杀吧,都死了算了,死了都清净。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那里,那里……”

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那个冰晶石室里,是不是还有人躺在石台之上?你们都忘了吗?”

“你们谁还记得“沈瑶”这两个字!”

红色的血芒,悄悄散去了;耀眼的青光金光,逐渐收敛不见。

石室里流淌着的那股杀气与血腥气味,不知何时,如潮水一般退去。

只有沉默,依旧这般驻留在这里,不肯离开。

两个男人,彼此注视着对方,那眼神深处,仿佛有说不出的光芒碰撞。

玉蝶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正是沈瑶所在的冰晶石室。而仍然停留在石室之中的两个男人,似乎仍然在对峙中,悄悄窥探着某些秘密。

良久,煞王忽地淡淡哼了一声,右手一摆,将玲珑鼎托在了手间,大步走出了这个房间。当他走过陆凌天身旁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锐利的光芒似要夺目而出。

而陆凌天的目光,在那一刻,却没有注意煞王,而是落到了玲珑鼎鼎身之上。

古拙样式的古鼎,有许多细微残损的地方了,但是深青带紫色的鼎身上,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许许多多扭曲的神秘铭文,而在鼎身的背面,在那些铭文的正中,更是有那么一幅图案,映入了陆凌天的眼帘。

火焰熊熊燃烧,火光中正在炙烤一只巨鼎,巨鼎四周,有或鸟或兽的四种奇兽仰天长啸,而巨鼎上空,黑云翻滚,赫然是一张狰狞可怖的魔王面孔,正狞笑着注视人间。

这图案在陆凌天眼前不过一闪而过,但不知怎么,却已深深印入陆凌天的脑海,挥之不去。而在他印象之中,竟是对那个魔王面容,有那么几分熟悉,只是一时之间,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否曾经见过这个魔王的样子。

煞王很快的走出了这个石室,消失在了门外,石室中恢复了平静。狐狸小白从一旁跳了过来,跃上了陆凌天肩头,慢慢坐下,但面上丝毫没有快乐之意,不时转头向门口看去,口中低低发出“嗷嗷、嗷嗷”的叫声。

陆凌天默然,伸手轻轻摸摸小白的脑袋,沉默片刻之后,他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转身走出了这个石室,信步走去。

长长的甬道仿佛通向四面八方,就像人生的路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去,或者说,就算你自己以为知道了,其实那条路,又会通向哪里,谁又能知道呢?

半个时辰之后,陆凌天停下了脚步,怔怔不能言语,发现自己停住的地方,是冰晶石室的外面。

厚厚的石壁,横亘在面前,可是他突然有些害怕,就算是面对煞王玲珑鼎妖法的时候也不曾畏惧的他,此刻却情不自禁的害怕了。

那扇石门,就这么静静的,竖立在他身前。

微微颤抖的手,伸了过去。

石门像过往无数次一样,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开启了。

在最初打开的那么一个缝隙里,隐约中,他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站立在冰晶石台之前,空气里,似乎还有清脆而熟悉的铃铛声音。

他仿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