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众人起立,目送掌门真人离去,直到那位老人巍巍如山的背影被云气吞没,仍是久久不语。

良久过后,岳麓峰幻风道人长出了一口气,抚掌对着其他首座道:“如此,我们也散去,各峰不少老一辈出师了的玉道期弟子,分散天下四处,或隐世潜修,或于红尘中洗练,召集起来也要花不少时间。”

幻观道人点了点头,笑道:“也有好久,没有看到那些弟子了,也不知他们如今修行的怎样。”

在正道各大门派中,都有出师一说,便是说其门下弟子,已尽得师父真传,可不经师门行走天下,一边传道授业,一边为门派物色人才,这样老一辈的出师弟子,往往都是门派中的中流砥柱,像三大正派这样的名门巨擘,桃李满天,自然也是有不少人。

这时,回雁峰幻玄道人忽道:“月前,我门下弟子带回了一条千年恶蛟的尸骸,看那体形,妖行显然是渡过了雷劫的大妖。”

幻风道人皱眉道:“这事我也有听闻,当时似乎引起不少惊动,倒是很好奇,是哪几个弟子如此出色,难不成桀坤他们从南方回来了?”

幻玄道人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幻月大师和幻风,淡淡道:“这倒不是,不过便是他们回来了,恐怕也不是这妖蛇的敌手,况且据他们回报,那蛇妖本是九大妖王中臭名昭著的蛇妖王,若非遇上火云阁的慕倾羽,恐怕他们也回不来。”

幻观脸色露出一丝异色,惊诧道:“慕倾羽?火云阁那个长门弟子?”

幻玄道人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只是杀死这妖蛇,并非他,而是另有他人,听我那弟子所言,连那个性情怪异的火云阁长门,也对那人另眼高看,相信这事,幻月大师和幻风道人也早知道了。”

“到底是谁?别卖关子了。”

幻观皱眉说道。

“小天,陆凌天。”

一瞬间,玄阳殿一片安静。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除了幻风依旧徐徐微笑,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幻观的脸色,却是冷了下来,显得有些难看。

    幻月大师一言不地坐在那里,有意无意向身旁爱徒看了一眼。

    张思琪脸色平淡,默然静立,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明眸深处,分明闪动着一丝异样光彩,似轻柔,似欢喜,明媚暖和的阳光从窗阁外头射进来,光线中不带半点微尘,那般纯净,耀在她一身洁白云裳之上,隐约冰雪消融,这个美丽动人的身影,沉默如许,一时间却有说不尽的温柔。

    幻月大师嘴角动了动,终究轻轻叹息一声,合起了双眼。

    “哼,那个孽障,竟然还活在世上,让我幻仙颜面何存”幻观面沉如水,冷声说道。

    众人一片沉默,谁会想到回雁峰那个逆子,竟身受万剑穿心而不死,这等从来未有过的事,实在让人惊骇莫名,幻仙门陷仙大阵威震千古,幻仙极刑之地,于其大阵中心,借其威力,自古以来,何时听过有人能在那等天地奇威之下活下来?不要说没有师门秘法之下,能从那个大凶之地走出来

    什么时候起,那个幻仙逆子竟神通广大如此?

 这时幻观道人似是想了什么,语气凝重道:“那妖蛇的尸骸,一身是宝,如今在我祝融峰之中搁置着,我曾仔细看过,那妖蛇可是修成蛟龙真身的凶物,绝非一般人所能对付,但那妖物真身却是被人从头到尾一剑斩开,干脆利落,只留下一道瞩目惊心的剑痕,上面残留着几分浩然剑意,隐约还有一丝极其凶煞的气息,问题便是这里,老夫铸剑炼器多年,见过无数生于天罡地煞中的天材地宝,只是那样至纯至粹的凶戾煞气,实在平生仅见,难以想象那到底什么凶邪之物”

    玄阳殿上,众人脸上一片肃穆,没有人质疑简道人的话,天下飞剑出幻仙,简道人倾心炼器之道,铸剑无数,许多千奇百怪之物,落到他手上,都能被他引经据典说出一二来,见识之广,便是比他多活几年的幻月,幻风等人,也不敢说比他渊博。

    幻风道人沉吟了片刻,道:“从观师兄刚才所说来看,此子手中应该有一件凶邪异宝,仅仅几年,看来此子非但活了下来,在幻夜洞府中有过什么奇遇,连道行也似已大进,听我那徒弟所说,当时他似乎想留下什么人,但见得他们身处凶险,陡然出手,只在须臾间便斩杀了这恶蛟,这份道行,放眼天下名门,也没有多少个年轻一辈能及得上,看来已不在……”

    他说着,忽然顿了一下,看了幻月大师身旁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一眼,缓缓道:“已不在思琪之下,若是他与人为恶,沉沦妖道,只怕再给他几年,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压不住他”

    张思琪面无表情,白衣无风飘动,但谁也看不到,她握着冰清神剑白皙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紧紧一瞬间,脸色仿佛也有些微微苍白。

    幻观道人冷哼一声,脸颊脖项上那朵形状奇特栩栩如生的血红火焰,愈见狰狞,冷冷道:“幻仙门这一代出了个这样的孽子,实在愧对先祖列宗,当日极刑除不了他,如今养虎为患,也算命数使然,此番下山,若是见到他为恶,定当亲手清理门户……”

    就在他话语还未说完,“砰”一声大响,震慑全场。

    “够了”

    随之一声怒语,偌大的玄阳殿上,瞬间没有一点声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突然开声的男子身上。

    不是别人,正是幻玄…

    这位坐在回雁峰座尊位上男子,一拍椅角,霍然站起,面色如霜,目光冰冷,向着大殿上诸人扫了过去,那一瞥之下,往日温柔,荡然全无,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幻观脸色也为之一变,愕然半晌,忽想起众人口中那个逆子,赫然是回雁峰的首座,也难怪他会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