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独自站在湖边,习习凉风迎面吹来,吹醒了倦意。
从她重生至今,江烟岚、江氏和江天贺,以及赵煦赵晔,全都已经被她除了。
可她心底却并没有丝毫快意,反而还有几分悲凉。
这般的时光于她来说,其实早已没了多大的意义,毕竟她已无执着下去的必要。
望着湖面,忽地,她竟生出了一种不如就此跳下去的念头。
或许从这儿跳下后,反而还能令她了无遗憾,更不会难过。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赵淑懿低头望了眼湖面,便抬头望向远方天际,心里空荡荡的。
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竟不知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阿淑……”杨明尧才靠近她的时候,便就听到她的呢喃声,心跳漏了一拍。
阿淑这是对他失望了吗?
赵淑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留意到他的靠近,忽然听到声音,便就被吓了一跳,回头傻傻地望着他。
“……”杨明尧面上一红,只觉得有几分热热的,连忙说道,“阿淑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中必定不愉快,此次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并不会狡辩,阿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不理我。”
向来张口说不了几句话的人,可到了她面前,就成了个话唠。
赵淑懿一句话都没说,全都在听着他说,等他说完了才道,“我怎么敢打你骂你,如今我虽贵为赵国公主,可也越不过信阳大长公主。”
在她获封后,赵蓁等人也纷纷升了一级,从长公主变成了大长公主。
“咳咳……”杨明尧就更说不出话来了,被她呛得不行,等了等才道,“娘她即便是大长公主了,可也是咱们的母亲,如何会与你为难的。”
这倒也是。
赵蓁这个婆婆,对她比对邹姐姐还好,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嫡亲的女儿来照顾。
“可我不想和你说话。”许是没了仇人之后,赵淑懿紧绷着的心神终于落了下来,语气竟也不自觉地变成了小姑娘一般。
杨明尧听了便就很有些无奈,说了句,“那我等你愿意和我说话的时候。”
“……”这回轮到赵淑懿无语了,轻哼一声说道,“那你就等着吧!”
说完,竟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扭头就走了。
见状,杨明尧竟微微勾起了唇角,知道她这是已经不生气了,便也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回了主屋时,燕山子已经在为白微诊治,鲜血毒血洒了一地,白微的唇色也越来越苍白。
“师父可有把握?”知道她担心,杨明尧便就替她问了出来。
燕山子懒得理他,朝木蓝吩咐道,“虎娃娃,过来给她放个血。”
放、放血?
木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神医不可!白微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如何还能再放血?”
这要是再放血的话,白微说不定都等不到清除余毒,就已经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一时,木蓝竟对燕山子生出了几分不满来,心道他还是什么神医呢,根本就是一神棍!
燕山子懒得理她,只瞥了她一眼,就又吩咐赵淑懿,“徒弟媳妇,还是你来吧!”
这个虎娃娃,他难道会不知道失血过多会没命?
还用得着她来提醒!
“……”赵淑懿有些不敢,倒不是不敢放血,而是不敢给白微放血。
燕山子便就朝她瞪了过来,只一眼,赵淑懿就没敢再耽搁,连忙拿了匕首,闭着眼睛就要在白微腕上割一刀。
“铛!”她手上握着的匕首徒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淑懿就睁开双眼看他,便就见燕山子板着脸朝她说道,“我让你给她放个血,意思就是在她指尖轻轻扎一针,谁让你用匕首割她手腕了?”
这要是一刀割了下去,那他就是再厉害,也救不回白微了。
“……”赵淑懿张张嘴,低头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并说了句,“师父莫生气,我这就给白微放血。”
说完便就拿银针在火上烤了下,这才敢给白微放血。
好在过程很是顺利,没过多久,燕山子便就起身收拾好医箱,背着就要走,却被杨明尧拦住,“师父既是已经来了,便就好好待上几日吧。”
可燕山子却摆了摆手,摇头说道,“不了,我还是继续走我的吧!”
说完,连晚膳也不打算留下吃,便就背着医箱走了。
赵淑懿抬眸望去,案桌上早已留下一张方子,走过去拿起看了眼。
方子上除了写好要给白微用的药之外,还留下了一句“此生有缘再见,无缘不必寻我”。
赵淑懿便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将方子递给了木蓝,“按着方子上写的,去抓药吧。”
木蓝颇有几分羞愧,先前她也以为放血是要流很多才行,哪里知道只是几滴指尖血。
她还因为这个,暗地里吐槽过燕山子呢!
现在想来,委实是有些无颜见人。
“不必往心里去。”赵淑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亲自递到了她手里。
木蓝顿觉羞愧万分,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拿着药方走了。
……
此后几个月,因着白微伤得毕竟比较重,便待在府里休养了好一段日子。
外边冷风簌簌,听着都觉得很冷,赵淑懿缩了缩厚被子,还是觉得不够暖和。
“公主,驸马爷,该起来了。”蝉衣早已代替了茯苓,端了两盆水在门外敲了敲。
麦冬便就低声说了句,“昨日是公主的及笄礼,驸马爷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如何可能会这般早就起来,咱们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蝉衣一想,这倒也是,驸马爷迎娶公主的时候,公主还未及笄,自然是不能够圆房的。
好不容易等到公主及笄了,此刻哪里愿意见到他们这些丫鬟?
算了,还是多给驸马爷一些和公主耳鬓厮磨的时间吧!
屋里边,赵淑懿听到蝉衣的喊声时,正要开口让她们进来,便就又听到了麦冬说的,顿时就羞红了脸。
耳边传来杨明尧低低的笑声,赵淑懿并非是第一次体验这等事,前世早已不知有过多少回,可不知为何,她竟还是忍不住羞涩,回眸瞪了他一眼。
都怪他!害得她被丫鬟们笑话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阿淑,咱们还是晚些再起来吧,左右也不着急。”杨明尧直接无视了她瞪过来的那一眼,拥紧了她。
腰间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赵淑懿已是无暇再管蝉衣麦冬,被折腾得不行。
……
如此又过了一年光景,这天赵淑懿正漫步于公主府后花园时,忽然就有些恶心,捂着胸口弯腰呕吐了起来。
“阿淑,你怎么了?”杨明尧连忙扶住了她,急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朝常风吼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找大夫来!”
常风莫名被吼了,心里颇为委屈,但还是乖乖地去了。
在等着大夫过来的时间里,赵淑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果然……
等大夫被常风匆忙“拎”着过来时,只瞟了她一眼,问了句症状,便就知道她是怀了身子了,再探了探脉搏,便朝杨明尧道喜,“恭喜蜀王,公主这是有喜了!”
“……”杨明尧忽然就愣住了,过了一小会儿,忽然就跟个愣头青似的,拥住赵淑懿哈哈大笑了起来,“阿淑,你听到了吗?咱们有孩子了!”
见到堂堂蜀王如此,大夫在心里一阵鄙视,摇摇头拿了诊金和赏银,就走了。
赵淑懿被他抱得头都有些晕,连忙让他放下,可心里也是开心的。
她和他,终于有了属于二人的孩子,如此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匆匆一转眼,二人的儿子都已经长大了。
这几年赵硕把绥国治理得越来越好,再无人敢进犯边疆。
只可惜赵硕始终没有娶妻生子,身边连个妃嫔都没有,便就是朝臣们再如何劝也没用,全都被一句“朕自有分寸”给挡了回来。
邺都人人都知道,当今天子宣昭帝迟迟不肯娶妻生子,是因为心里惦记着赵国公主,也就是如今的蜀王妃。
而除了他,赵北岩也已经与邹熙瑶成了亲,并生下一儿一女,赵淑蕙几个陆续出嫁,夫家都是邺都勋贵人家的嫡长子。
这一切,全都是看在赵淑懿的颜面上,便就是曾经的赵淑渺,也被接回了淮北郡王府,从此再不受拘束。
唯独只有赵蓁和杨彦之,因着多年前未曾说清的恩怨,始终没能冰释前嫌,不过杨彦之也一直在死皮赖脸地求原谅就是了。
这一日,赵淑懿正依偎在杨明尧怀里,商量着下一个准备去游玩的地方,宫里忽然就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赵国公主与蜀王之子杨景安,天资聪慧、才学过人,朕深感日渐疲劳,恐无能力再治理绥国,故传位于杨景安,并佐以蜀王为摄政王,封地巴蜀,赵国公主则为摄政王妃,钦此!”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纷纷流露出想揍一顿赵晔的冲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