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的下人个个都是精明无比,赵管家更是个中翘楚,对着二人,一副分外亲切的模样。

从前二人还未失势的时候,侯府里不管是谁,都对二人避让三分,失势后便就开始躲着,唯有赵管家对二人态度依旧,并未有半分轻蔑。

“这位便就是前来应聘的厨子,云桦。”赵管家推着云桦上前,笑眯眯地朝二人介绍道。

青黛白天已经见过云桦了的,此刻并未有多惊讶,茯苓见了,便就问了句,“侯府难道没有厨子了吗?”

要招厨子也该是一开始就招的,除非中途有人请辞,可她并未听过有哪个厨子不做了的。

赵管家瞧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疑惑,便就笑着回了句,“侯府自然是不缺厨子的,只是这位厨子今日当街拦马,夫人又酷爱食用酒糟鱼,便就让他来侯府应聘了。”

说是应聘,其实是早已内定好了的,不然赵管家也不敢把人领进来。

“茯苓姑娘得夫人吩咐来此,难道还不知情吗?”见她更为诧异,赵管家也诧异地问道。

这可没道理,夫人办事从来都不会这般,定然是有人传错了。

“……”茯苓顿时就惨白了一张脸,没人知道她心里此刻有多难受。

姑娘让白微来吩咐她,却不让白微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

若是大家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青黛知道,赵管家知道,唯独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这种心情,谁又能知道?

“茯苓姑娘?”见她没回应,脸色又忽然变得难看,赵管家便就又问了遍。

青黛只瞟了一眼,便就猜到是因为何事,轻轻推了推她,低声提醒道,“这儿可不是难过的好地方,赵管家在等你回话呢。”

若是被赵管家猜了去,回头府里一传播,姑娘也就知道了。

这也并非是说姑娘知道就会怎样,而是到底会伤了感情,从而真的变得生分了。

好在茯苓及时反应过来,低声道,“许是白微传话的时候,忘了和我说了吧。”

除了这个解释,她似乎也没更好的解释了。

她的脸色一早就出卖了她,赵管家并未拆穿她,只笑了笑,点头说道,“我已经把人带到,接下去便就有劳二位了。”

“应该的,赵管家慢走。”青黛连忙朝他回了句,又拉了拉茯苓,使命地朝她挤眉弄眼。

茯苓心中还有些难受,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眼色,赵管家略微等了等,脸色略不好地走了。

赵管家走后,青黛这才开口说道,“赵管家毕竟是侯府的老人,咱们虽说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可如今已然失了姑娘的重用,在外人看来,就该是咱们巴结着赵管家才对。”

所以像方才那般高冷的态度,着实是要不得的。

对于青黛的忽然转变,茯苓倒是更感兴趣,凝眉问道,“那些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青黛,你从前不会想到这些的。”

记忆里的青黛,就跟个到处活蹦乱跳的猴子差不多。

可如今她眼前见到的这个青黛,却和当初的她有得一比,仿佛是第二个她一般。

茯苓目露困惑地望着她,青黛却半分不自在也没,瞧了她一眼,“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反省自己,从前姑娘处处由着我,便就是我没大没小也从没怪罪过,这是姑娘的脾性太好,若是换了别的主子,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说着,她忽然就停顿住,神色略带了些黯淡。

“可如今姑娘有意锻炼我,我并未犯任何错,所以姑娘也就只有通过冷落我一段日子,来让我成长。”青黛低下了头,语气微微有些怅然。

其实到现在她都还没弄明白,姑娘为何从前不锻炼她,现在却要来锻炼她,还用了这样的极速法子。

若非是她还算有点良心,怕是就要真的以为自己是被冷落了,从而变了心性。

青黛慢慢地说着,茯苓便就认真地听着,接了句,“姑娘对你确实是极好,从来不曾要求过你任何事。”

便就是亲生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姑娘待你也很好,真的。”青黛听了,便回头追加了句。

能遇上姑娘那样的主子,说来也是她的福气。

茯苓没吭声,低着头算是默认了,许久才抬头,“你说得对,姑娘对我其实也是极好的,可我终究还是辜负了姑娘对我的好。”

所以现在姑娘对她,就再也没了从前的耐心,许是觉得她不值得吧。

茯苓这样说,青黛就不知道还能怎么接话了,忽地发现边上还站了个人。

“……”她怎么能把这个厨子给忘了呢?

青黛假意轻咳了两声,转向云桦问道,“云桦,侯府并没那么容易就能进来的,可你若是想好了要进来,往后便就得忠于侯府,至少不能给侯府抹黑,能否做到?”

话还是得提前说清楚才行,否则等真出了事的那一天,再说可就扯不清了。

“青黛姑娘放心,我人既然已经进了这侯府的地盘,便就说明我是已经想好了的,往后成了侯府的厨子,即便犯了事,也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抹黑侯府半分!”云桦并未犹豫,直接就回了她。

许是他厨子的身份,身上自带一股烟火气,让人看着便就觉得十分憨厚,不会对他设防。

青黛在心里琢磨了下,又朝茯苓望去,见她微微拧着眉,便没那么快做出决定。

“俗话说,空说无凭,你又如何能证明,你入侯府没有别的目的呢?”茯苓淡淡开口,双眸定定地望着他,“毕竟,和懿楼的厨子,一个月的工钱可并不比侯府少。”

抛弃和懿楼高昂的工钱以及自由,跑来侯府当个没自由的厨子,这可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茯苓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云桦并未退缩半分,从容答道,“此事我无法告诉二位,不过二位若是想知道,大可去问临安郡主。”

二人,“……”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嚣张成这样的!

姑娘要是愿意告诉她们,早就告诉了,可直到如今二人都还不知道,这便就说明姑娘其实并不愿意告诉她们。

云桦心里想的只有如何寻沈贤妃报仇,从没想过要和侯府的人打交道,是以也并不在乎二人对他的印象。